冰冷。潮濕。蠕動。
羅峰在一種極其糟糕的感覺中恢複意識。首先感受到的是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尤其是左半身,仿佛不再屬於自己,變成了一塊冰冷、沉重、不斷被蟲蟻啃噬的朽木。那詭異的搏動感已經從胸口蔓延到了左頸側,甚至左側的頭皮都開始發麻,聽覺和視覺都受到了嚴重乾擾,左耳充斥著嗡嗡的雜音和扭曲的低語,左眼看到的景象則蒙上了一層血紅色的、不斷蠕動的薄霧。
右半身雖然也有摔傷和擦傷,但至少還能感受到疼痛和掌控。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冰冷潮濕的地方,身下是滑膩的苔蘚和某種真菌。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甜膩中帶著腐爛和鐵鏽味的怪異氣息,幾乎令人窒息。這種味道…和槐樹村如出一轍,但更加濃鬱、更加原始、更加…具有侵略性。
他艱難地轉動唯一還算清晰的右眼,打量四周。
這裡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間出乎意料地寬闊。光線極其微弱,來源於洞壁上附著的大片大片的、發出幽綠色或慘白色磷光的苔蘚和真菌。這些發光植物勾勒出洞窟猙獰的輪廓,也投下無數扭曲搖擺的陰影,讓整個環境顯得光怪陸離,如同噩夢中的場景。
洞頂垂下無數如同血管般粗壯的暗紅色藤蔓或者說根須?),一些藤蔓的末端懸掛著一個個巨大的、如同囊泡般的物體,微微搏動著,表麵半透明,隱約能看到裡麵包裹著各種動物甚至…人類的扭曲骸骨!
地麵上,同樣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搏動著的暗紅色菌毯,踩上去軟膩粘滑,甚至能感到微微的溫度。菌毯上生長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真菌:有的像蒼白的人手,手指微微蜷曲;有的像張開的、布滿利齒的嘴巴;有的則如同巨大的、流淌著粘液的暗紅色花朵…
這裡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活著的、恐怖的地下真菌巢穴!而且,它與槐樹村的那棵妖樹,顯然同源,甚至可能是…母體所在?!
一陣寒意順著羅峰的脊柱竄上大腦,甚至暫時壓過了左半身的詭異感覺。
他猛地想起老牧師,掙紮著扭頭尋找。發現老牧師就躺在不遠處,似乎還在昏迷中,但情況看起來也很糟糕——他的臉色發青,呼吸微弱,暴露在外的皮膚上,竟然也開始浮現出淡淡的、類似真菌感染的白色斑點!這裡的孢子濃度太高了!普通人根本無法長時間存活!
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羅峰試圖爬起來,但左半身幾乎完全不聽使喚,沉重而麻木。他隻能用右手支撐著,艱難地坐起身。
就在這時,他左側那被汙染的視野裡,看到不遠處一片特彆濃鬱的、散發著強烈磷光的真菌叢後麵,似乎有東西在動!
不是喪屍,也不是動物…那動作緩慢、僵硬,帶著一種非人的滯澀感。
一個人影,緩緩地從真菌叢後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男人,穿著早已破爛不堪、沾滿粘液和孢子的迷彩服,身體乾瘦如同骷髏,皮膚呈現出一種死灰般的顏色,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如同木耳般的真菌增生塊。他的眼睛是兩個空洞,裡麵沒有眼球,隻有兩簇不斷蠕動生長的、蒼白的小蘑菇。他的嘴巴大大張開,裡麵塞滿了同樣的真菌,甚至有一條如同舌頭般的、頂端開花的菌絲體垂落出來。
他走路的姿勢極其怪異,像是提線木偶,四肢關節發出“哢哢”的輕響。他似乎察覺到了羅峰這邊的動靜,緩緩地、一頓一頓地轉過頭,那空洞的、長滿蘑菇的眼窩“看向”了羅峰。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更多的人影從洞穴各處的陰影和真菌叢中緩緩走出。
他們有的穿著舊時代的礦工服,有的穿著村民的衣服,有的甚至穿著類似“磐石”製式的破爛裝甲…顯然,都是不同時期誤入或者被拖入這個地獄的受害者。他們無一例外,都已經被這裡的真菌完全寄生、控製,變成了真正的“菌人”!他們的身體成為了真菌生長的溫床,意識早已湮滅,隻剩下被菌群集體意識驅動的空殼!
這些菌人緩緩地、無聲地向著羅峰和老牧師圍攏過來,動作雖然緩慢,卻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無可阻擋的壓迫感。
羅峰心中駭然!他現在狀態極差,幾乎失去一半戰鬥力,還要保護一個昏迷且可能正在被感染的老牧師,麵對這麼多被真菌控製的怪物,根本毫無勝算!
他右手緊緊握住匕首,眼神瘋狂掃視,尋找任何可能的生路。
菌人越來越近,最近的一個已經伸出那布滿真菌增生、指甲脫落的手指,抓向他的腳踝!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羅峰左胸口那劇烈搏動的詭異紋路,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灼熱的刺痛!仿佛與這個洞穴深處的某個存在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與此同時,那些圍攏過來的菌人,動作猛地一滯!
它們那空洞的、長滿蘑菇的眼窩,齊刷刷地“看向”了羅峰左胸口發光發熱的紋路。它們似乎…感到了一絲困惑?或者…遲疑?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它們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僵在原地,微微地搖擺著身體,如同在辨認什麼。
羅峰也愣住了。他能感覺到,左半身那冰冷的寄生感似乎與這個洞穴產生了某種連接,那瘋狂的低語聲變得更加清晰,不再是單純的誘惑和威脅,反而夾雜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像是無數個聲音在重疊嘶吼:
“…同源…異體…”“…排斥…吞噬…”“…養分…回歸…”“…母體…呼喚…”
難道…自己手臂上入侵的槐樹能量,與這個地下真菌巢穴同屬一源,但又有所不同,導致這些被完全控製的菌人產生了識彆混亂?
這是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