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散發著惡臭的沼澤汙水浸透了羅峰破爛的衣物,刺痛著他身上無數的傷口。他癱在略微凸起的土丘後,如同一條瀕死的野狗,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斷骨和內臟,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嘔吐帶來的眩暈感尚未消退,左半身那能量固化後的沉重與麻木如同最冰冷的鐐銬。
濃霧如同實質的灰白色裹屍布,籠罩著這片死寂的沼澤,能見度不足五米。空氣中彌漫著植物腐爛的甜膩腥臭、沼氣特有的刺鼻味道,以及一種…更加隱晦的、如同孢子粉塵般的微弱異味。遠處傳來那低沉如巨肺呼吸的怪響和泥水攪動的嘩啦聲,時遠時近,讓人頭皮發麻。
暫時聽不到“磐石”追兵的動靜,或許這片令人不安的沼澤讓他們也有所忌憚。但這絕非安全之地。羅峰強忍著劇痛,檢查了一下身邊的老牧師。穩定劑的效果似乎還在,老牧師依舊昏迷,但呼吸相對平穩,身上的菌斑沒有繼續惡化的跡象,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必須立刻處理自己的傷勢,否則不用等追兵或怪物,他自己就會因傷重和感染而死。
他掙紮著從那個幾乎變形的手提箱裡取出急救包和最後一點乾淨的水。用匕首割開早已被血汙和膿液粘在身上的破爛衣物,露出下麵猙獰的傷口。
右半身多是撕裂傷和骨折,雖然可怕,但至少是“正常”的傷勢。他用清水艱難地清洗傷口,撒上最後一點止血粉效果甚微),然後用找到的乾淨布條緊緊包紮固定斷骨的位置。整個過程讓他幾近虛脫,冷汗如同溪流般從額頭滾落。
而左半身…則讓他感到一種發自靈魂的寒意。
從肩膀到腰部,整個左半身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黑曜石打磨後的暗沉光澤,布滿了瓷器開裂般的細微紋路,觸摸上去冰冷堅硬,完全沒有活體的彈性和溫度。透過那些裂紋,可以看到下麵有極其微弱的、仿佛熔岩冷卻後的暗紅色光暈在緩慢流動,但不再有菌絲活動的跡象。它仿佛變成了一件鑲嵌在他身體上的、活著的雕塑,既沉重又麻木,與右半身血肉之軀的劇痛形成了恐怖的對比。
他嘗試活動左臂,隻能做出極其微小、滯澀的動作,仿佛在撬動一尊生鏽的金屬傀儡。這玩意現在更像是一個沉重的累贅。
處理完傷口,極度的疲憊和虛弱如同潮水般湧來。他迫切需要食物和安全的休息地點。
他看向四周濃霧彌漫的沼澤。渾濁的水麵上漂浮著腐爛的蘆葦和不知名的浮萍,偶爾有巨大的、扭曲的氣泡從水底冒出,破裂開來,散發出更濃的惡臭。一些長得奇形怪狀、顏色妖豔的真菌如同瘤子般寄生在枯死的樹木上,微微蠕動著。
這裡的一切都透著詭異和不祥。
他小心翼翼地掬起一點沼澤水,但那股濃烈的腐敗和化學汙染氣味讓他根本無法下口。食物更是渺茫。
就在他幾乎絕望之際,他的目光落在土丘旁一叢特彆肥碩、顏色深紫、散發著淡淡甜味的怪異蘑菇上。強烈的饑餓感驅使著他伸出手,但理智告訴他這極度危險。
就在這時,他左半身那冰冷固化的手臂,似乎對那叢蘑菇產生了某種…微弱的吸引力?手臂上的暗紅紋路微微亮了一下。
賭一把!
他用匕首小心地切下一小塊蘑菇,屏住呼吸,極其謹慎地舔了一下。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甜膩和腥氣的味道在舌尖炸開,但並沒有立刻帶來不適。反而有一股微弱的、但確實存在的能量順著舌頭流下,稍稍緩解了那蝕骨的饑餓感和虛弱感。
這蘑菇…似乎能被左半身那異化的能量結構吸收?
他不再猶豫,將那塊蘑菇吞了下去。一股暖流或者說冰冷的能量流)湧入胃部,然後迅速被左半身吸收。那種感覺很奇怪,並非填飽了肚子,而是像給一塊電池充了電,身體的虛弱感減輕了一點點,但右半身的血肉之軀依舊饑餓。
他立刻將那叢蘑菇全部采集起來,雖然不多,但暫時能支撐一下。
隨著能量補充,他的感知似乎也變得敏銳了一些。他隱約感覺到,在這片沼澤的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他左半身的能量…不是“磐石”的追捕,也不是沼澤怪物,而是另一種同源但更加…原始、混亂的意識?
他想起之前在那外星遺骸處得到的信息——“泰坦樣本”、“生態汙染”。難道這片沼澤也被潘多拉菌株嚴重汙染,並且演化出了自己獨特的恐怖生態?
他必須更加小心。
夜幕逐漸降臨,濃霧變得更加冰冷刺骨,能見度幾乎降為零。那種低沉的、如同呼吸般的怪響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不遠處。
羅峰將老牧師拖到土丘最高處,自己則緊握著匕首和那枚白色小晶體,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濃霧。
黑暗中,無數細小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開始響起,仿佛有無數東西在泥水中爬行。一些閃爍著微弱磷光的眼睛在霧中若隱若現,充滿了貪婪和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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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噗嗤!
一條慘白色的、如同放大了百倍的蛆蟲般的巨大觸手,猛地從羅峰前方的泥水中射出,帶著惡臭的粘液,直刺他的麵門!速度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