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苗在心中點燃,但冰冷的現實如同兜頭冷水,瞬間讓羅峰清醒。廣播中描述的“迦南之地”如同海市蜃樓,美好卻遙不可及,而橫亙在他麵前的,是真正意義上的窮途末路。
傷勢、饑餓、缺水、以及一個完全喪失行動能力的同伴。每一樣都足以致命。
他背著老牧師,離開那個臨時藏身的岩縫沒多遠,就不得不再次停下。右腿骨折處傳來的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的神經極限,讓他眼前發黑,幾乎栽倒在地。他靠在一堵殘破的水泥牆上,大口喘息,汗水如同雨下,與臉上尚未乾涸的血汙混在一起,滴落在灰敗的土地上。
不行。這樣下去,彆說跨越千山萬水,就連走出這片區域都是癡人說夢。
必須立刻進行處理和準備。至少,要讓自己恢複一點基本的行動能力。
他環顧四周。這裡似乎是一片城市邊緣的工業區廢墟,廢棄的廠房和倉庫如同巨獸的骨架,sient地矗立在彌漫的灰塵和孢子中。相對開闊,也意味著更危險,更容易被巡邏的“磐石”單位或者遊蕩的變異生物發現。
他需要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臨時據點。
他強忍著疼痛,拖著傷腿,一步步挪向最近的一個半坍塌的倉庫。倉庫大門早已損壞,裡麵堆滿了生鏽的金屬廢料和破碎的集裝箱,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和機油味,但也因此掩蓋了他們的活人氣息。
在一個相對穩固的角落,他用找到的破木板和廢鐵皮勉強搭建了一個簡易的遮蔽所,將老牧師小心地安置進去。
接下來,是最殘酷的部分——處理腿傷。
他知道,如果不進行更有效的固定和處理,這條腿很可能就廢了,甚至會導致更嚴重的感染和壞死。
他找到兩根相對平直、堅固的金屬條,又從一件廢棄的工服上撕下長長的布條。然後,他深吸一口氣,解開了之前匆忙綁紮的菌絲和木棍。
傷口暴露出來,情況比想象的更糟。腫脹嚴重,皮膚呈現不祥的青紫色,甚至有些地方開始發黑,邊緣流出黃綠色的膿液。必須清理創口,並進行強行複位固定,否則……
沒有麻藥,沒有幫手。
羅峰額頭上青筋暴起,他找了一根粗短的橡膠棒咬在嘴裡,然後右手顫抖著拿起了匕首。
他先用匕首尖端,小心翼翼地剔除傷口周圍已經明顯壞死的組織和汙物,每一次觸碰都讓他渾身痙攣,汗水瞬間浸透了全身。膿血和腐肉被挖出,露出下麵慘白的骨茬。
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暈厥過去,但他死死咬著橡膠棒,發出野獸般的嗚咽,右眼因為極度痛苦而布滿血絲,幾乎凸出眼眶。
清創完畢,更恐怖的步驟來了——複位。
他雙手握住變形的右小腿,用儘全身的意誌力,對抗著肌肉的痙攣和保護性收縮,猛地一拉一擰!
“呃啊啊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困獸瀕死的慘嚎從喉嚨深處迸發!哢嚓的骨擦聲清晰可聞!他眼前一黑,差點直接痛死過去!
短暫的意識模糊後,他憑借強大的毅力強行清醒過來,趁著肌肉暫時鬆弛的瞬間,迅速將兩根金屬條貼在腿骨兩側,然後用儘最後力氣,用布條一圈圈死死纏緊、打結!
做完這一切,他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癱軟在地,隻剩下劇烈喘息的力氣,咬在嘴裡的橡膠棒早已被牙齒硌出深深的凹痕。
劇痛過後,一種相對的“輕鬆感”從腿部傳來,雖然依舊疼痛難忍,但不再是之前那種扭曲錯位的劇痛了。希望固定有效。
他幾乎虛脫,休息了很久才恢複一點力氣。開始處理其他傷口,並清點物資。
物資匱乏得令人絕望:壓縮口糧隻剩五塊,水幾乎沒了,藥品隻剩下一點點止血粉和抗生素希望沒過期)。武器方麵,隻有一把卷刃的匕首和那枚用途不明的白色晶體。
他從菌巢帶出來的那些詭異蘑菇早就吃完了。必須尋找食物和水源。
他看向自己的左臂。這固化能量體似乎能吸收特定真菌的能量,或許……
他嘗試拖著傷腿,在倉庫廢墟邊緣尋找。果然,在一些陰暗潮濕的角落,發現了一些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顏色晦暗的真菌。他小心地采集了一些,吞服下去。
一股冰冷的、略帶刺痛的能量流湧入胃部,然後迅速被左半身吸收。右半身的血肉之軀依舊饑餓,但那種致命的虛弱感確實被緩解了一些。這左臂,成了他此刻唯一的“能量補給器”,儘管感覺如此詭異。
他還找到了一處滲水的裂縫,水滴緩慢滴落。他用找到的破容器小心接取,雖然水質渾濁,帶有土腥味,但至少能緩解脫水。
在此期間,他不斷研究那個pda,反複收聽那段廣播,試圖破譯更精確的坐標,但收獲甚微。坐標始終模糊,隻能確定大致方向是向西,需要跨越廣闊的廢墟地帶和那座被稱為“枯萎山脈”的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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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嘗試研究左臂。他發現,當自己集中精神時,勉強能讓左臂手指做出極其微小的抓握動作,甚至能讓那些暗紅紋路發出極其微弱的光芒,但代價是精神急劇疲憊,而且無法精確控製。它更像一個沉重、遲鈍、偶爾能吸收能量和產生震動的“外掛設備”,而非真正的肢體。
老牧師偶爾會醒來片刻,眼神依舊渾濁,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囈語,有時是祈禱,有時是恐懼的尖叫,有時會模糊地念叨著“光…”、“孩子…”、“代價…”等詞語,隨即又陷入沉睡。羅峰隻能儘力安撫他,給他喂一點水和磨碎的口糧。
幾天後,腿傷在抗生素希望有用)和固定下,腫脹稍微消退了一些,雖然遠未愈合,但至少能勉強支撐他拄著一根粗鋼筋當拐杖,拖著腿緩慢行走。身體狀況依舊極差,但已經具備了最起碼的上路條件。
不能再等了。資源即將耗儘,停留越久越危險。
在一個灰蒙蒙的清晨,羅峰將最後一點水分給老牧師和自己,將剩餘物資小心收好,再次將老牧師背在背上,用藤蔓和破布固定。
他拄著鋼筋拐杖,拖著依舊劇痛的右腿,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廢棄倉庫,麵向西方。
前路漫漫,凶險未卜。希望如同風中殘燭,微弱而飄搖。
但他眼中那簇火苗並未熄滅。
他邁出了西行的第一步,身影在荒涼的廢墟上,拉出一道漫長而堅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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