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死亡走廊”的邊緣,仿佛從一個粘稠血腥的噩夢踏入另一個乾涸焦灼的煉獄。
身後的真菌都市如同巨大而腐爛的器官,依舊散發著令人不安的磷光和孢子的甜腥。而前方,是無邊無際的、被灰黃色塵埃覆蓋的荒原。枯死的灌木如同大地伸出的絕望手臂,扭曲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風卷起乾燥的沙塵,打在臉上如同鈍刀切割,帶來一種粗糲的痛感。陽光透過濃厚的塵埃雲,變得蒼白無力,卻依舊蒸騰著地麵最後一絲水汽。
這裡的空氣不再那麼甜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塵土、輻射塵和某種化學汙染的混合氣味,吸入肺中帶著灼燒感。
羅峰拄著鋼筋拐杖,每一步都在鬆軟的沙土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拖遝的腳印。右腿的疼痛已經從尖銳的骨折痛轉變為一種深入骨髓的酸脹和沉重,每一次落地都需要巨大的毅力。背上的老牧師似乎更輕了,這種輕卻讓羅峰更加心慌,那是生命在不斷流逝的征兆。
資源徹底耗儘。最後一點真菌食物在昨天就已經吃完,最後幾滴水也在清晨喂給了昏迷中嘴唇乾裂起皮的老牧師。饑餓和脫水像兩條毒蛇,啃噬著他的胃袋和喉嚨,視線開始出現陣陣模糊和眩暈。
他必須儘快找到水和食物,否則很快就會倒在這片荒原上,變成一具被風乾的屍骸。
他依靠著左臂那微弱的、對能量波動的感知,試圖尋找可能存在的地下水源或者可食用的…任何東西。但這片荒原似乎被某種力量徹底“榨乾”了,左臂的反饋極其微弱,大部分時間都如同死寂的石頭。
時間一點點流逝,太陽在塵埃雲後緩慢移動,如同一個冷漠的旁觀者。
就在羅峰幾乎要因為脫水和疲憊而暈厥時,他模糊的視線捕捉到遠處地平線上出現的一些移動的小黑點。
起初他以為是幻覺,或者是某種荒原上的變異生物。但他立刻警覺起來,左臂那沉寂的能量似乎也捕捉到了某種…混亂而充滿惡意的振動。
他猛地趴倒在地,將老牧師也拉低,借助一叢枯死的灌木隱藏身形,眯起唯一的右眼仔細觀察。
黑點越來越近,伴隨著隱約的、被風聲扭曲的引擎轟鳴聲!
是車輛!
幾輛經過粗暴改裝的、覆蓋著鏽蝕鋼板和尖刺的越野車和皮卡,如同脫韁的瘋狗,卷起漫天沙塵,朝著他這個方向疾馳而來!車上插著破爛的旗幟,畫著一個粗糙的、滴血的骷髏頭標誌。
掠奪者!末世中最常見也最危險的渣滓——“血疤幫”!
羅峰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他現在的狀態,彆說抵抗,連逃跑都是奢望!
他拚命壓低身體,希望對方隻是路過。
但事與願違。那幾輛車顯然發現了他,或者是發現了他們移動的痕跡。引擎發出更加狂躁的咆哮,改變方向,呈扇形包抄過來!
吱嘎——!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輪胎在沙土地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幾輛車將他團團圍住,揚起的沙塵幾乎將他淹沒。
車門猛地打開,跳下來七八個麵目猙獰、穿著破爛皮甲、身上布滿汙垢和疤痕的男人。他們拿著各種五花八門的武器:砍刀、狼牙棒、自製霰彈槍,甚至還有一把老舊的突擊步槍。他們的眼神渾濁,充滿了暴戾、貪婪和一種長期饑餓導致的瘋狂。
“嘿!看看我們找到了什麼?兩隻迷路的肥羊!”一個臉上有著巨大刀疤、似乎是頭目的壯漢咧嘴笑道,露出滿口黃黑的爛牙。他的目光如同打量貨物般掃過羅峰和老牧師,尤其是在羅峰那看起來還算“完整”的右半身和老牧師身上停留了片刻。
“老大,還有個老的,快不行了的樣子,浪費糧食。”一個瘦猴似的家夥嘀咕道。
“蠢貨!隻要還有肉,就不浪費!”刀疤臉吐了口唾沫,眼神變得更加凶殘,“剝皮去骨,熏成肉乾,夠吃好幾頓了!”
聽到這話,其他掠奪者發出興奮而殘忍的哄笑,看著羅峰二人的眼神如同看著砧板上的肉。
羅峰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他知道這些畜生說的是真的!末世之中,人吃人早已不是新聞!
他緩緩站起身,將老牧師護在身後,右手緊緊握住了那根鋼筋拐杖,左臂則沉重地垂在身側。他知道反抗希望渺茫,但絕不能坐以待斃!
“嘖,還想反抗?”刀疤臉嗤笑一聲,揮了揮手,“打斷他的手腳,彆把肉打壞了!那個老的直接宰了!”
兩個掠奪者獰笑著上前,一個揮舞著砍刀,另一個舉起了霰彈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