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一走，家裡的空氣頓時凝住了。
宋媽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宋玖，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玖站在客廳中央，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就是...找了個工作，在劇組...”
“什麼劇組？什麼工作？你一個師範生，跑去劇組能乾什麼？”宋媽媽越說越激動，“你知道現在找個穩定的工作多難嗎？海澱實驗一小，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
宋玖低著頭，沒接話。
“說話啊！”宋媽媽聲音又高了幾分，“平時悶著就算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家裡商量？”
“商量了你們能同意嗎？”宋玖輕聲說。
宋媽媽一下子被噎住了，半晌才說：“那當然不能同意！這像話嗎？讀了三年師範，最後跑去當什麼...劇組助理？說出去不怕人笑話！”
“我喜歡這個。”宋玖的聲音還是很輕，但異常清晰。
“喜歡？喜歡能當飯吃？”宋媽媽氣得直拍沙發扶手，“你現在就打電話辭了，說去不了！”
宋玖不說話了，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
一直沉默的宋爸爸突然開口：“真想去？不想當老師？”
宋玖抬起頭，看向父親。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意願：“嗯，不想當老師。我想試試彆的。”
宋爸爸看著女兒的眼睛，那裡麵有種他從未見過的光亮。他沉默了兩秒，然後說：“那就去吧。什麼時候報到？爸送你去。”
“老宋！”宋媽媽猛地站起來，“你瘋了嗎？這能由著她胡來？”
宋爸爸擺擺手，示意妻子稍安勿躁。他轉向宋玖，語氣平靜：“大四要實習了，但是好在是大四上學期。你要是不適應，想回來還有機會。但一旦畢業，沒了應屆生身份，再想進學校就難了。想清楚了嗎？”
宋玖點點頭：“想清楚了。”
“好，”宋爸爸起身，“去收拾東西吧。需要買什麼跟我說。”
宋玖看了眼還在生悶氣的母親，輕聲說了句“謝謝爸”，就回自己房間了。
門一關，客廳裡的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
“宋建國，你什麼意思？”宋媽媽壓著怒火問，“就這麼由著她胡鬨？”
宋爸爸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說：“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們那個年代的經驗或許對她有用，但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當老師多穩定啊！女孩子家，有個鐵飯碗比什麼都強！”
“強是強，但不是她想要的。”宋爸爸吹了吹茶水，“小玖太省心了，從小到大都是，讓學什麼學什麼，讓乾什麼乾什麼。難得有自己的想法，挺好。”
宋媽媽一屁股坐回沙發上，眼圈有點紅：“我就是怕她吃虧...外麵哪是那麼好闖的？一個女孩子...”
宋爸爸放下茶杯，坐到妻子身邊：“吃虧也是成長。不行了，咱們還能給她兜底。她才21歲，試錯的機會有的是。”
“你說得輕巧...”宋媽媽抹了把眼睛，“那劇組裡亂七八糟的，她一個悶葫蘆，被人欺負了都不會說...”
“咱們閨女看著悶，心裡有數。”宋爸爸笑了笑，“你沒發現嗎？這幾年她越來越有主意了。買相機，學攝影，都是自己琢磨的。這次能鼓起勇氣說不容易，得支持。”
宋媽媽不說話了，隻是默默擦眼淚。
房間裡，宋玖聽著門外隱約的談話聲，心裡五味雜陳。她沒想到爸爸會這麼爽快地支持她，更沒想到媽媽會這麼難過。
她打開衣櫃開始收拾行李，動作很慢，每件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其實她自己也忐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一想到要去劇組工作，能近距離接觸影視製作，還能...還能再見到那個認真演戲的人，心裡就莫名地期待。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趙佳發來的消息：“怎麼樣？沒被打死吧？”
宋玖回了個“沒事，我爸同意了”。
趙佳立刻打電話過來，聲音壓得低低的：“真的？你爸這麼好說話？阿姨沒再說什麼？”
“我媽不太高興，但我爸說支持我。”
“哇塞！宋叔叔太帥了！”趙佳興奮地說，“那咱們什麼時候出發？招聘方說一周後報到，得提前一天到橫店安排住宿。”
宋玖看了眼日曆，“下周三吧，我周二晚上走。”
“成！那我訂票了啊！”趙佳頓了頓，又說，“那個...小玖，對不起啊，要不是我拉你去...”
“沒事，”宋玖輕聲打斷她，“我自己也想去的。”
掛了電話，宋玖繼續收拾行李。她把相機和鏡頭小心翼翼地包好，放進背包裡。那本夾著照片的筆記本也被塞進了行李箱夾層。
晚上吃飯時，氣氛還是有些僵。宋媽媽一直沉默著，但給宋玖夾菜的次數比平時多。宋爸爸則一如既往地平靜，甚至還問了幾句劇組的情況。
“去了那邊，凡事多長個心眼，”臨睡前，宋媽媽終於開口，語氣緩和了不少，“遇到什麼事就給家裡打電話。實在乾不下去就回來，不丟人。”
宋玖點點頭，“知道了，媽。”
回到房間，她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像做夢一樣。她真的要去做與專業無關的工作了，真的要離開北京的舒適圈，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害怕嗎？當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是一種終於要破土而出的悸動。
她打開手機，又一次搜索了“成毅”。跳出來的信息比之前多了不少，有《青雲誌》的定妝照，還有一些路透。照片上的他比三年前成熟了些，但眼神裡的專注絲毫未變。
宋玖輕輕摩挲著手機屏幕，心裡默默想著：也許這條路不好走，但至少是她自己選的。
窗外，北京的冬夜寂靜而寒冷。但在這個普通的回龍觀小區裡，一個女孩的人生軌跡正在悄然改變。沒有人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此刻，她選擇了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宋玖關掉手機，閉上眼睛。橫店的冬天，應該沒有北京這麼冷吧。她想著想著，漸漸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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