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枯燥而煎熬。
淩諭如同一個在沙漠中瀕死的旅人,手握著一枚能滲出些許露珠的寶石,勉強吊著性命,卻無法真正解渴。【元墟種玉】提供的溫潤氣流太過微弱,隻能稍稍壓製那無時無刻不在啃噬神魂的道饑,根本無法滿足“萬道神體”真正的需求。
他按照那殘缺的古老圖錄,嘗試引導氣流運轉,進度緩慢得令人絕望。那氣流細若遊絲,在乾涸廣闊的經脈中運行,如同開鑿一條橫貫大陸的運河卻隻憑一己之力,往往運行不及一寸便力竭消散。
然而,淩諭心誌之堅韌,遠超常人。無數次失望乃至瀕臨崩潰的邊緣,他都憑借著一股狠勁強行撐了下來。他深知,這是唯一的路,沒有退路可言。
轉機,發生在一個月圓之夜。
這一夜的玄荒界,格外的“活躍”。並非生靈活躍,而是那無處不在的末法潮汐,似乎受到了太陰星力的某種牽引,變得比往常更加躁動。
天空不再是純粹的昏暗,而是蒙上了一層極淡的、肉眼難辨的幽紫色紗幔。一種令人心慌意亂的壓抑感彌漫在天地之間,無數鳥獸驚惶不安,凡人們早早閉戶,不敢外出。
淩諭獨坐於荒山祖屋之外,手中緊握【元墟種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今夜種玉的“活性”遠超以往,那溫潤氣流變得活躍了許多,甚至讓他體內的道饑都平息了不少。
但,這還不夠!
他仰頭望天,瞳孔中倒映著那輪被幽紫紗幔籠罩的、顯得有幾分妖異的明月。一種強烈的直覺衝擊著他的心神——今夜,潮汐之力比以往更接近這個世界!
“能否……主動一點?”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受控製地滋生。
他不再滿足於被動等待種玉散發那點微弱氣流。他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他嘗試運轉那殘缺圖錄,但不是引導種玉的氣流,而是以自己的意誌,通過【元墟種玉】為橋梁,去感應、去捕捉那彌漫在天地間的、稀薄了無數倍的潮汐氣息!
這個過程無異於刀尖跳舞!
末法潮汐,是能湮滅化神乃至更高存在的恐怖力量,即便隻是其億萬分之一的氣息,也絕非一個未曾修煉的“凡骨”所能觸碰。
就在他的意念透過種玉,小心翼翼探出的刹那——
轟隆!!!
並非真實的巨響,而是一種作用於靈魂層麵的恐怖轟鳴!
淩諭隻覺整個神魂猛地一震,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一股冰冷、死寂、充滿毀滅意味的狂暴意誌,順著那絲意念倒灌而入!
“噗——!”
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劇烈顫抖,幾乎當場昏死過去。【元墟種玉】劇烈震顫,裂縫中的幽光瘋狂閃爍,勉強護住了他的心脈,但那衝擊已然重創了他的精神。
然而,就在這恐怖的衝擊之中,一絲比頭發絲還要纖細千萬倍的、帶著幽紫色澤的奇異能量,竟真的被【元墟種玉】從那潮汐氣息中剝離、過濾,而後艱難地渡入了淩諭的體內!
這絲能量入體的瞬間,淩諭渾身猛地一僵!
痛!無法形容的劇痛!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經脈都被冰冷的火焰灼燒、撕裂!
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之中,卻夾雜著一種令他靈魂都在顫栗的……滿足感!
那肆虐的道饑,在這絲幽紫能量麵前,如同遇到了天敵,瞬間平息了大半!
他的身體本能地瘋狂吞噬著這絲能量,經脈壁上那些青綠色的暗痕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閃耀起來,發出歡欣無比的嗡鳴!
這絲能量極其微弱,很快便被吞噬殆儘。
痛苦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的舒暢。
淩諭癱軟在地,大口喘息,渾身被冷汗和血汙浸透,狼狽不堪。但他那雙眼睛,卻在黑暗中亮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