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
荒山腳下,那座飽經摧殘的祖屋前,氣氛有些凝滯。
蘇晚棠的傷勢在丹藥調養下已好了七七八八,一襲紅衣雖仍有破損,卻掩不住她重新煥發的明豔。她站在淩諭麵前,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淩…淩道友,”她最終還是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疚與感激,“我的傷勢已無大礙,宗內傳訊催促,我……我必須離開了。”
淩諭靜立原地,身形依舊有些單薄,臉色也帶著傷後的蒼白,但那雙眸子卻深邃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他微微頷首:“嗯。”
簡單的回應,讓蘇晚棠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她抿了抿唇,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赤玉令牌和一個小巧的丹瓶,遞向淩諭。
“這是我炎陽宗的客卿令牌,雖品階不高,但持此令在南域各大仙城的一些商鋪或許能得些方便。這瓶‘蘊脈丹’於溫養經脈有奇效,我看道友似乎……”她頓了頓,斟酌用詞,“似乎經脈略有舊損,或能有些幫助。聊表謝意,萬勿推辭。”
這一次,淩諭沒有拒絕。他接過令牌和丹瓶,入手溫熱。
“多謝。”
蘇晚棠見他收下,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真切的笑容:“該說謝的是我。若非道友……以及那件異寶,我早已身死道消。此番恩情,蘇晚棠銘記於心。他日若道友途經南域炎陽宗,務必前來尋我,定當掃榻相迎。”
她頓了頓,神色轉為凝重,低聲道:“影煞殿行事睚眥必報,陰狠毒辣。他們接連折損人手,絕不會善罷甘休。此地已非安全之所,道友……千萬保重!”
淩諭目光微動,再次點頭:“我自有分寸。”
蘇晚棠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將這位神秘而強大的“凡人”少年牢牢記在心裡。最終,她拱手鄭重一禮:“山高水長,淩道友,後會有期!”
說罷,她不再猶豫,轉身祭出一件飛行法器,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消失在天際。
淩諭目送她離去,直至光芒徹底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他摩挲著手中溫熱的赤玉令牌和丹瓶,沉默片刻,將其收入懷中。
他轉身,最後看了一眼那座承載了他短暫安寧與驚天巨變的祖屋,眼中沒有絲毫留戀。
此地因果已了,是該離開了。
他的道,不在這方寸之地。
與此同時,遠在數百萬裡之外,一片終年籠罩在陰影與煞氣中的連綿山脈深處。
影煞殿,幽冥主殿。
一名黑衣弟子正匍匐在地,身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聲音發顫地彙報著雲墨城外的失敗以及三名元嬰修士、一名金丹修士魂燈熄滅的消息。
大殿上方,籠罩在濃鬱陰影王座上的身影並未動怒,隻是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哦?連金丹期的幽魍也失手了?還折了三個元嬰?有意思。”
那聲音年輕,卻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陰冷與漠然,仿佛萬物生靈在其眼中皆與草芥無異。
“根據最後傳回的零星訊息,目標身旁疑似有一名凡人少年,身懷……身懷極其恐怖的太古異寶,能……能瞬殺元嬰……”弟子聲音越來越低。
“太古異寶?瞬殺元嬰?”陰影中的聲音似乎提起了一絲興趣,“看來,炎陽宗那小丫頭,倒是給我送了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
他緩緩從王座上站起身,陰影如水般從他身上褪去,露出一張蒼白卻俊美得近乎妖異的麵容。他穿著一襲繡著暗金幽冥紋路的黑袍,眼眸深邃,瞳孔深處仿佛有萬千怨魂在沉浮。
他便是影煞殿少主,下一任殿主的繼承者——墨影。
年僅百歲,已是金丹後期巔峰,被譽為影煞殿千年不遇的奇才,心狠手辣,天賦卓絕。
“傳令下去,炎陽宗那邊的事,暫時放一放。”墨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少主親自去會一會那個……身懷異寶的‘凡人’。”
匍匐的弟子身體一僵,顫聲道:“少主……殿主吩咐,讓您近期閉關,準備衝擊元嬰……”
“元嬰?”墨影輕笑一聲,語氣狂傲,“殺一隻有趣的螻蟻,用不了多少時間。順便,那件能瞬殺元嬰的異寶,本少主很有興趣拿來看看。”
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大殿之中,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回蕩在跪地弟子的耳邊:
“通知‘幽魘衛’,隨行。本少主要親自為幽魍他們……收點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