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靜室內的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織在牆壁上。
淩諭與妍小妤對坐於桌前，商討著明日拜訪妍家的細節。從如何應對妍無鋒的刁難，到可能遇到的試探，再到如何利用這次機會扭轉部分妍家人的看法，兩人分析得細致入微。
“……七長老掌管刑堂，性情古板，對‘禁忌’之說最為執著，明日他定會發難。”妍小妤蹙著秀眉，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上劃著，“不過，若能爭取到三長老的支持就好辦了，他為人公正，此次對你也頗有改觀。”
淩諭靜靜聽著，偶爾點頭，目光落在妍小妤因認真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燭光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顯得格外動人。他心中那份因長久孤獨殺戮而冰封的角落，在這靜謐的夜色裡，被眼前女子的關切一點點融化。
話題不知從何時起，漸漸偏離了最初的嚴肅。
“……說起來，你當初在黑石山坳，怎麼就敢對那幾個金丹修士出手？”妍小妤托著腮，眼中帶著好奇與後怕，“那時候你才……嗯，看起來才築基吧？就不怕嗎？”
淩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怕無用。他們想殺你，我便不能退。”
簡單的話語，卻讓妍小妤心頭一暖，臉頰更紅了幾分。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其實……那時候我就覺得，你和彆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淩諭順著她的話問，目光卻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說不上來……”妍小妤抬起眼，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星辰般的眸子裡映著跳動的燭火，也映著他的影子，“就是覺得……很可靠。明明那麼危險，你站在那裡，就好像……天塌下來也能頂住。”
她的直白讓淩諭微微一怔，心中泛起漣漪。他從未想過，自己在他人眼中，會是這樣的形象。
“在秘牢裡……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妍小妤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那段記憶對她而言，同樣是噩夢，“那時候我就想，如果能再見你一麵，我一定……一定……”
她的話語頓住，臉頰緋紅如霞，眼神卻異常堅定，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勇氣。
靜室裡安靜下來，隻剩下燭火劈啪的輕響和兩人逐漸清晰的呼吸聲。空氣仿佛變得粘稠，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氛圍在悄然蔓延。
淩諭看著近在咫尺的嬌顏，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情意和依賴，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塊巨石，波瀾驟起。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一種從未有過的、想要靠近的衝動在心底滋生。
妍小妤似乎被這沉默的氣氛鼓勵，她微微前傾身體，靠近淩諭，吐氣如蘭，帶著一絲顫抖的期待：“淩諭……我……”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
距離如此之近，淩諭甚至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星辰清香，能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頰。那雙盈滿水光的眸子，如同最璀璨的星辰，帶著無儘的誘惑，仿佛要將他吸入其中。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身體有些僵硬，理智在告誡他危險，但情感卻如同脫韁的野馬。他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觸碰她近在咫尺的臉龐。
兩人的距離，在無聲中一點點縮短。
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幾乎融合在一起。
就在淩諭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她臉頰，兩人的唇瓣即將碰觸的刹那——
淩諭猛地驚醒！
他像是被冷水潑醒，瞬間後退了半步，拉開了距離，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惱與克製。
“小妤……”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天色已晚，你該休息了。明日……還有要事。”
妍小妤的動作僵在原地，臉上的紅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受傷和失落。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中的情緒，輕輕“嗯”了一聲。
“對……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她站起身，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我先回去了。”
她不敢再看淩諭，匆匆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靜室。
門被輕輕帶上，室內恢複了寂靜，隻留下那盞搖曳的燭火，和空氣中尚未散儘的、屬於她的淡淡馨香。
淩諭獨自站在原地，久久未動。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中情緒複雜。
他並非不願，而是不能。
明日拜訪妍家，吉凶未卜。妍無鋒虎視眈眈，妍家內部態度不明，他自身傷勢也未儘複。此刻若任由情愫蔓延，沉溺於溫柔，隻會讓兩人都陷入更被動的境地。他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和理智。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擔子太重。萬道神體的宿命，未知的強敵，還有那黑袍男子口中的“淵”與“曦”……前路遍布荊棘，他不能輕易許諾，更不能將她卷入更深的漩渦。
“再等等……”他低聲自語，仿佛是對自己說，也仿佛是對那個離去的背影說，“等我……足夠強大。”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冰冷。轉身走向蒲團，再次盤膝坐下，開始調息，為明日必將波瀾四起的妍家之行，做最後的準備。
窗外，月色清冷，星子稀疏。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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