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小妤領著淩諭，穿過幾重庭院，來到一處相對僻靜的院落。院中栽種著幾株罕見的月華星竹，竹影婆娑，靈氣氤氳，環境頗為清幽雅致，顯然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客院”。
“這裡很安靜，平時少有人來，你可以安心在此休養。”妍小妤推開院門，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方才在星輝閣中的對峙，讓她心弦緊繃。
淩諭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院落，神識悄然鋪開，確認並無明顯的監視陣法，心下稍安。妍家雖軟禁他於此，但表麵功夫做得還算到位，並未立刻撕破臉皮。
兩人走進正廳，廳內陳設簡潔，卻處處透著精致，香爐中燃著寧神靜氣的檀香。
一時間，廳內陷入沉默。經曆了昨夜的曖昧與疏離，以及方才大殿上的驚心動魄，兩人之間似乎隔著一層微妙的薄紗。
最終還是妍小妤打破了沉寂。她走到淩諭麵前，仰起頭，一雙美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擔憂，聲音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什麼：
“淩諭……你……你之前為了救我，燃燒了本源……現在……怎麼樣了？真的……恢複了嗎？”
這個問題，從她醒來後，就一直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燃燒本源，乃是修行者大忌，輕則修為倒退，重則道基損毀，前途儘毀。她親眼見到淩諭當時臉色慘白、氣息萎靡的模樣，每每想起，都心如刀絞。
淩諭看著她眼中幾乎要溢出來的心疼與愧疚，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他沉默片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伸出手，掌心向上。
一縷極其微弱、卻凝練無比、呈現出混沌虛無之色的氣流，自他掌心緩緩升起，如同一條細小的遊龍，靈活地盤旋舞動。這氣流看似微弱，卻散發著一種包容萬物、衍化萬法的深邃道韻。
“你看，”淩諭的聲音平靜，“這便是我的本源之力，萬道始炁。”
妍小妤屏住呼吸，仔細感知著那縷氣流。她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磅礴生機與玄妙力量，遠比她所知的任何靈力都要精純和高階，似乎……確實比前幾天更加凝實了一些。
“似乎……比前幾天感覺更沉穩了些？”她不太確定地說道，眼中擔憂未減，“可是，燃燒本源的損傷，絕非表麵看起來這麼簡單。我聽長老們說過，那是傷及修行根基的……”
淩諭收起始炁，目光深邃地看著她：“你說得對，燃燒本源，確實損傷極大。”
他頓了頓，決定不再完全隱瞞，畢竟她已親眼所見，且此事因她而起，她有知情權。
“尋常修士燃燒本源，無異於自毀長城。但我的萬道神體……有些特殊。”他組織著語言，儘量說得簡單明了，“萬道始炁，其本質是‘空無’，是‘源’。它並非固定不變，而是可以……再生，可以蛻變。”
他回想起那時與妍小妤星辰本源交融時的奇異感受：“尤其是……與你體內的星辰本源產生共鳴後，我的本源非但沒有繼續虧損，反而得到了一種……奇特的滋養和補充，恢複的速度遠超我的預期。”
他沒有提及“曦”的名字和具體的共鳴細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聯想和麻煩。
妍小妤聞言，美眸一亮，急切地追問：“真的嗎？我的力量……對你有幫助？”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驚喜和難以置信。
“嗯。”淩諭肯定地點頭，“雖然具體緣由我還未完全參透，但確實如此。所以，你不必過於擔心。”
聽到他親口確認，妍小妤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大半，眼圈微微泛紅，低聲道：“那就好……那就好……若是你因我而道基受損，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看著她這副模樣，淩諭心中微軟，下意識地抬手，想要像昨夜那般輕撫她的臉頰安慰，但手伸到一半，卻又頓住，緩緩收了回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轉移話題，語氣恢複了幾分冷靜：“不過，損傷雖在恢複，但並未完全痊愈。尤其是對《萬道源流經》中一些更深奧法門的參悟，似乎受到了一些影響，進展緩慢。”
這正是他目前最大的隱患。實力未能完全恢複，在這龍潭虎穴之中，便始終受製於人。
妍小妤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中的隱憂，立刻道：“你需要什麼？靈藥？丹藥？還是安靜的修煉環境？我去想辦法！家族寶庫裡應該有一些溫養本源的聖藥……”
“不必。”淩諭搖頭打斷她，“尋常藥物對我效果有限。目前最好的方式，便是靜心參悟，讓本源自行緩慢恢複與升華。隻是……”他目光掃向院外，“在此地，終究難以完全靜心。”
妍小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妍家看似以禮相待，實為軟禁，周圍必然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無形的壓力無處不在，確實不是理想的閉關之所。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你放心，我會想辦法。三長老似乎對你的說法有所觸動，我會再去尋他，陳明利害，至少……為你爭取更自由的活動空間和更安全的修煉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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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為自己奔波謀劃的堅定模樣，淩諭心中暖流湧動，低聲道：“多謝。不過，一切以你自身安全為重，莫要強求。”
“我知道。”妍小妤用力點頭，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容，如同撥雲見日，“你安心休養，外麵的事情，交給我。”
這一刻，兩人之間那層薄紗似乎淡去了許多，一種並肩作戰的默契悄然滋生。
又閒聊了幾句，叮囑淩諭好好休息後，妍小妤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淩諭獨自站在廳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月華星竹的掩映之後，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走到窗前，望向妍家府邸深處那片被更強陣法籠罩的區域，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銳利。
“妍家……上古秘辛……曦與淵……”
他低聲自語。軟禁，或許也是機會。他需要利用這段時間，儘快恢複實力，並設法探查妍家可能藏有的、關於萬道神體真相的古老記載。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必須儘快彌補本源燃燒帶來的隱患。
他盤膝坐下，心神沉入識海，再次麵對那篇青綠色的《萬道源流經》。經文流轉，道韻天成，但當他試圖深入感悟其中關於“萬法歸流”更高層次的奧義時，確實感到了一絲滯澀，仿佛隔著一層迷霧。
“本源有虧，道途受阻……”淩諭心中明悟。當務之急，仍是修複本源。
他收斂心神，全力運轉功法，引導著空無始炁，緩緩滋養著那枚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陰影的混沌道種。
客院之外，風雲暗湧。客院之內，一人獨坐，與道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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