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流星域極深處,空間已不再是尋常意義上的宇宙虛空。星辰稀疏到近乎絕跡,光線扭曲黯淡,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吞噬。破碎的空間裂縫如同蛛網般密布,偶爾有混沌氣流從中逸散,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這裡,是已知星域的邊緣,是法則的混亂之地,生靈的禁區。
淩諭的身影,在這片死寂的絕域中穿梭,速度已然放緩。聖人中期的強大神識鋪展開來,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足以重創聖軀的空間裂縫和混沌亂流,同時仔細感應著燼星圖碎片中指向的方位,以及那白發老者描述的“歸墟之眼”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虛空的景象驟然一變!
不再是破碎與混亂,而是一片絕對的黑暗!那黑暗並非虛無,而是如同實質般粘稠、沉重,仿佛一個巨大無匹的黑洞,吞噬著一切光線、能量乃至神識!在黑暗的中心,隱約可見一個緩緩旋轉的、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寂滅波動的漩渦——那便是傳說中的歸墟之眼!
而在歸墟之眼的外圍,靠近其引力邊緣卻又奇跡般維持著穩定的一片奇異空間內,淩諭的神識終於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與周圍死寂格格不入的生命氣息以及一種……古老、滄桑、仿佛與死亡共生的獨特道韻!
“找到了!”淩諭眼中精光一閃,身形一動,朝著那片奇異空間遁去。
靠近之後,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動容。那並非想象中的村落或城池,而是一片懸浮在虛空中的、由無數巨大無比的古老石碑和青銅棺槨構成的奇異領域!石碑上刻滿了無法辨認的古老符文,散發著鎮壓時空、隔絕生死的偉力;青銅棺槨或橫或豎,靜靜懸浮,有的完好無損,有的布滿了歲月的裂痕,整體透出一種萬古長存、守護亡者的沉寂與莊嚴。
這裡,便是守墓古族的棲息地!
淩諭的出現,立刻引動了這片領域的反應。虛空中,數道強大的氣息驟然蘇醒,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凶獸睜開了眼睛!緊接著,三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淩諭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三道身影,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由一種介於虛實之間的灰白色能量構成,形態似人,卻麵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如同古井,倒映著歸墟之眼的黑暗,散發著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某種古老智慧的氣息。他們的修為,赫然都達到了聖人初期的層次!而且氣息凝練無比,與這片死亡領域渾然一體,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生者,止步。”為首一道灰白身影發出低沉的聲音,那聲音仿佛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地乃陰陽交界,亡者安息之所,不歡迎活人。”
淩諭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地掃過三位守墓族人,拱手一禮,不卑不亢道:“在下淩諭,冒昧來訪,隻為求見貴族主事者,有事相詢。”
“所求何事?”另一道身影冷漠問道。
“欲借貴族彼岸舟一用,前往九幽死界。”淩諭直接道明來意,沒有絲毫拐彎抹角。
此言一出,三位守墓族人周身灰白能量劇烈波動了一下,眼中同時爆發出淩厲的光芒,死死鎖定淩諭!
“狂妄!”為首者聲音陡然轉厲,帶著怒意與一絲……忌憚?“九幽死界,乃萬靈歸宿,輪回重地!生者闖入,有違天道,必遭天譴!且死界法則排斥一切生機,你區區聖人中期修為,進去無異於自尋死路!速速離去,莫要自誤!”
淩諭神色不變,眼神卻愈發堅定:“此事關乎在下畢生所願,縱使形神俱滅,亦在所不惜!還請通稟主事,容我一見。”
“冥頑不靈!”第三位守墓族人冷哼一聲,周身死寂之氣大盛,似乎準備動手驅逐。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更加蒼老、仿佛蘊含著無儘歲月的聲音,從石碑林深處緩緩傳來:
“帶他進來吧。”
三位守墓族人聞言,周身氣息一斂,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大長老。”隨即,其中一人對淩諭冷聲道:“跟我來。”
淩諭心中微動,跟隨著那道灰白身影,飛入那片由石碑與棺槨構成的奇異領域深處。越是深入,那股與死亡共生的古老道韻便越是濃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心神寧靜卻又隱隱不安的矛盾氣息。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座最為巨大的、通體漆黑的石碑之前。石碑頂端,盤膝坐著一位身形更加凝實、麵容依稀可辨是一位極其蒼老的老者模樣的守墓族人。他身上的氣息,已然達到了聖人後期的巔峰,甚至隱隱觸摸到了更高的門檻,給人一種深如淵海、與整個歸墟之眼融為一體的感覺。他,便是守墓古族的大長老。
大長老緩緩睜開雙眼,那雙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混沌的灰色,仿佛看透了生死輪回。他的目光落在淩諭身上,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視其靈魂本質。
“年輕人,你的執念……很深。”大長老的聲音平淡無波,“但九幽死界,非是憑一腔執念便可擅闖之地。你的修為,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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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諭深吸一口氣,知道尋常言語無法打動這些與死亡為伴的古老存在。他沉聲道:“晚輩深知凶險,但此事關乎複活摯愛,不得不為。還請大長老明示,究竟需要何等修為,方有資格一試?”
大長老沉默片刻,灰白的眼眸中似乎有光影流轉。他緩緩抬起枯瘦的手指,對著淩諭輕輕一點。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蘊含著窺探本源之力的奇異波動,瞬間籠罩了淩諭!淩諭心神一凜,本能地想要抵抗,但隨即強行壓下。他知道,這是守墓古族在驗證他的“資格”與“決心”,抵抗隻會適得其反。
那股波動如同最溫柔的水流,滲入淩諭的識海,開始翻閱他的記憶碎片。並非強行搜魂,而是一種更高明的、基於因果與執念的追溯。
刹那間,大長老的眼前,仿佛展開了一幅幅屬於淩諭的人生畫卷——
星塵閣初遇時,妍小妤那冰藍色的眼眸與溫柔笑容;
兩人並肩而立,許下相伴永遠的誓言;
神墟穀中,妍小妤被星寂神主殘魂附體時的痛苦掙紮;
她香消玉殞在自己懷中,那蒼白而無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