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喧囂的星台,淩諭三人並未停留,而是依照玉簡中愈發清晰的感應,尋到了一處相對僻靜的破碎浮陸。這塊浮陸懸浮於星海邊緣,大半已被歲月侵蝕,隻餘下幾座殘破的山峰和一片乾涸的河床,靈氣稀薄,人跡罕至,正是暫時休整、消化感悟的好地方。
布下幾道隔絕氣息的簡易陣法後,淩諭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葉孤雲身上。這位無痕劍宗的“默劍”,一路行來,其劍心之純粹、劍意之凝練,給淩諭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他那份“人劍合一,返璞歸真”的意境,與淩諭自身寂滅劍意中蘊含的“萬物歸墟,法則終結”的至高劍理,雖有不同,卻在某個層麵上隱隱共鳴。
“葉兄,”淩諭開口,聲音平靜,“觀你劍意,已至‘無痕’之境,心劍如一,甚好。然,‘無痕’之上,尚有‘無我’,‘無我’之上,或可觸及‘無道’。”他並指如劍,指尖並未散發驚天劍芒,反而有一種萬物凋零、萬法沉寂的意蘊自然流淌而出,仿佛他指尖所指,便是一切的終點。
“劍者,非僅殺伐之器,亦是斬斷虛妄、直指本源之尺規。”淩諭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劃,一道細微到幾乎看不見、卻讓葉孤雲神魂都為之震顫的灰色痕跡一閃而逝,“寂滅非是毀滅,而是輪回的起點,新生的序章。你的劍,可斬有形之物,可能斬因果糾纏、法則枷鎖否?”
說著,淩諭分離出極其細微的一縷寂滅劍意本源感悟,化作一點混沌星芒,屈指彈向葉孤雲的眉心。
葉孤雲身軀猛地一震!他並未閃避,而是閉上雙眼,全力接納。刹那間,他仿佛看到了一片萬物終焉、法則崩壞的混沌景象,但在這絕對的“寂無”之中,卻又孕育著一絲無法言喻的、代表著“初始”的微光!這與他追求的“無痕”劍道,既有衝突,更有一種更高層次的互補與升華!
他周身原本內斂的劍意不受控製地波動起來,時而淩厲欲發,時而沉寂如死灰,臉上露出痛苦與明悟交織的神色。良久,他猛地睜開眼,眼中銳利儘去,反而變得更加深邃、更加空洞,仿佛能容納萬物,又能湮滅一切。他對著淩諭,鄭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與前所未有的敬重:
“多謝淩兄賜教!孤雲……受益匪淺!此恩,永記於心!”他感覺自己的劍道瓶頸已然鬆動,對劍的認知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天地,仿佛觸摸到了劍道更本源的層麵。
淩諭微微頷首,受了這一禮。指點葉孤雲,既是對其心性資質的認可,亦是結下一份善緣。
隨後,他目光轉向一旁靜立的月瑤聖女。月瑤的美眸中帶著期待與一絲好奇。淩諭看著她,緩緩道:“月瑤仙子,你身負太陰聖體,修行廣寒一脈至高法典,月華之力已臻化境。然而……”他話鋒一轉,“我觀你本源深處,蘊藏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先天冰極之力的痕跡,雖被太陰之力同化掩蓋,卻並未完全融合,若能引導,或可使你太陰之道,更添一分極致冰封的威能。”
月瑤聖女嬌軀微顫,冰藍色的美眸中閃過震驚之色!她體內確實有一絲極為稀薄的遠古冰凰血脈遺留,這是連聖地老祖都未曾完全看透的秘密,竟被淩諭一語道破!
淩諭不再多言,伸出手掌,掌心之中,一縷精純到極致、散發著……仿佛能冰封時空、凍結靈魂本源氣息的冰藍色氣流緩緩浮現。這氣流出現的刹那,周圍空間的溫度並未下降,但月瑤聖女卻感覺自己的太陰聖力乃至魂識,都仿佛要被徹底凍結!這正是淩諭從妍小妤的冰極神體本源中感悟、並結合自身混沌之道提煉出的一絲至純冰源道韻!
“此乃冰極本源道韻之一縷,或可助你激發那絲潛藏之力,使之與太陰完美相融。”淩諭將這道冰藍氣流推向月瑤。
月瑤聖女深吸一口氣,鄭重接過。當那縷冰源道韻融入她體內的刹那,她周身月華劇烈波動,太陰之力與那絲潛藏的冰極之力仿佛久旱逢甘霖,開始瘋狂交融、蛻變!她感覺自己的太陰聖體正在發生某種本質的升華,力量變得更加精純、更加冰冷霸道!這種提升,遠超她苦修百年!
她強行壓下體內沸騰的力量,美眸灼灼地看向淩諭,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淩……淩道友!此等精純至極的冰源道韻,您……您是從何處得來?莫非是某處太古冰原秘境,或是……上古冰凰遺塚?”
淩諭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搖了搖頭,緩緩道:“非是秘境,亦非遺塚。此力……源於吾妻。”
他看著月瑤聖女震驚的雙眸,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篤定:“她身懷的,是世間最為純淨、最為本源的冰極神體。若以你們廣寒聖地的傳承而論,她的體質,或許可稱之為……冰極之祖。不……”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傲然,“或許,比你們認知中的初代冰極老祖,更為純淨,更接近冰之大道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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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月瑤聖女如遭雷擊,嬌軀劇顫,紅唇微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冰極之祖?比初代老祖更純淨?這……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廣寒聖地的始祖,傳說中便是觸摸到冰之大道本源的至高存在,淩諭的道侶,竟然……?她看向淩諭的目光,充滿了無儘的震撼與敬畏!這位淩道友的道侶,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葉孤雲在一旁聞言,古井無波的臉上也再次動容。
淩諭不再多言,點到即止。這份因果,已然種下。
而此時,葉孤雲和月瑤聖女都清晰地感覺到,經過淩諭這番指點,他們停滯已久的修為壁壘已然鬆動,磅礴的力量在體內奔湧,聖境中期巔峰的瓶頸觸手可及!隻要他們願意,此刻便可引動天地法則,嘗試衝擊聖人境後期!
然而,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與決斷。
“淩兄,”葉孤雲沉聲道,“此地魚龍混雜,強敵環伺。若此刻突破,引發的天地異象必然驚動四方。屆時,恐有宵小之輩趁虛而入,或引來更強者覬覦,凶險萬分。”
月瑤聖女也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點頭道:“葉兄所言極是。機緣雖好,但性命更重。需尋一處絕對安全之地,再行突破。”強行壓製突破的衝動,雖會帶來些許不適,但總好過在突破虛弱時被強敵圍攻,殞命於此。
淩諭讚賞地看了二人一眼:“懂得隱忍,方是長久之道。機緣已得,突破不急在一時。前方秘境,或有機緣,亦或殺機。保持巔峰,謹慎前行。”
“是!”葉孤雲和月瑤聖女齊聲應道,心中對淩諭的敬佩更甚。這位神秘的道友,不僅實力深不可測,其心性、眼界與對時局的把握,更是遠超同儕。
三人略作調息,將修為穩固在臨界點,便再次起身,化作三道流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片破碎浮陸,朝著“萬法交彙之地”的深處,那傳說中蘊藏著成仙之謎的“隕仙古地”入口,疾馳而去。
而經此一事,葉孤雲與月瑤聖女的道心,因淩諭的指點而更加圓滿堅定,對前路也充滿了更多的期待。他們知道,與淩諭結盟,或許是此生最大的機緣之一。而淩諭那句關於其道侶的話語,更是在月瑤心中,埋下了一顆名為“敬畏”與“向往”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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