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感知到妍小妤產期臨近,淩諭便徹底放下了所有修煉與俗務。他將諭天城大小事宜全權交由墨淵與林清瑤處理,嚴令非驚天大事不得打擾。他每日所做唯一之事,便是寸步不離地陪伴在妍小妤身側,以自身精純溫和的混沌仙力,源源不斷地溫養著她的身軀與腹中胎兒,心神亦時刻關注著母子二人的每一絲變化。
冰蓮劍靈更是如臨大敵,化作人形,日夜守候在暖閣之外,神識緊繃,不敢有絲毫懈怠,連帶著整個問道宮的氣氛都變得格外肅穆而緊張。
時光在期待與忐忑中緩緩流逝。數月過去,妍小妤的腹部已隆起如小山,行動極為不便,但她冰藍色的眼眸中,母性的光輝卻愈發璀璨。腹中胎兒的生命波動日益強盛,甚至偶爾會引動周遭天地靈氣的輕微潮汐,顯示出其不凡的根基。
這一日,深夜。問道宮暖閣內,明珠光華柔和。
妍小妤忽然蹙緊眉頭,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雙手緊緊捂住腹部。一股強烈而規律的生命悸動,如同潮水般從她體內傳來,伴隨著一陣陣難以忍受的墜痛。
“要生了!”淩諭瞬間感應到那澎湃的生命力即將破胎而出,他雖已成仙,曆經萬戰,此刻心中卻也不由自主地湧起一絲慌亂與前所未有的緊張。他立刻以仙念傳訊,早已準備多時的、由林清瑤親自挑選並嚴加培訓的幾位經驗最豐富的穩婆,以及數名精通醫道、煉丹的女修,立刻悄無聲息地進入暖閣。
暖閣內外,瞬間忙碌起來。熱水、靈巾、保命丹藥、安魂香料……一應物事有條不紊地送入。淩諭被請到外間等候,但他如何能安心坐下?他站在門外,仙念雖能清晰感知內裡情形,卻不敢過度乾擾,隻能緊握雙拳,周身仙力因心緒波動而不自覺地微微蕩漾,使得整個問道宮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冰蓮劍靈更是急得在廊下團團轉,小臉煞白,不時扒著門縫想往裡看,又被淩諭用眼神製止。
時間一點點過去。暖閣內,起初還能聽到妍小妤壓抑的痛呼與穩婆溫柔的鼓勵聲,但漸漸地,聲音變得異常起來。
“不好!夫人……夫人的生機在流失!”
“孩子的氣息太強了!好像在……在汲取母體的本源!”
“快!用固元仙丹!穩住心神!”
裡麵傳來穩婆驚慌失措的低呼和林清瑤急促的指令。淩諭的仙念清晰地“看”到,暖閣內,妍小妤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她周身原本瑩潤的冰極仙光正在迅速黯淡,而那腹中胎兒散發出的吸力卻越來越強,仿佛一個無底洞,瘋狂地吞噬著母親的生機與力量!
“小妤!”淩諭心頭巨震,再也顧不得什麼忌諱,一步踏入暖閣之內!
隻見妍小妤躺在雲榻上,汗水浸透了她的鬢發,絕美的臉龐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牙關緊咬,唇瓣已被咬出血痕。最令人心驚的是,她那一頭原本如瀑的冰藍色長發,竟從發根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褪去顏色,化為一片刺眼的雪白!
這是生命本源被過度抽取的征兆!
“諭……孩子……我們的孩子……”妍小妤看到淩諭,渙散的眼神凝聚起一絲微弱的光,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無力。
淩諭心如刀絞,瞬間來到榻邊,一把握住她冰冷的手,精純磅礴的混沌仙力毫無保留地湧入她體內,試圖穩住她潰散的生機,同時分出一部分力量,溫和地包裹向那即將出世、卻異常“貪婪”的胎兒,試圖平衡這股可怕的汲取之力。
“堅持住!小妤!有我在!”淩諭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眼神卻充滿了心疼與焦急。他沒想到,他與妍小妤的血脈結合,誕下的子嗣竟會如此霸道,尚未出世,便已需要如此龐大的生機支撐!
在淩諭不惜代價的仙力灌注與穩婆們的全力施為下,情況終於勉強穩定下來。妍小妤雪白的發絲不再蔓延,但那一頭白發卻已無法逆轉,如同冰雪凝結,刺痛了淩諭的眼。
終於,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聲清越無比、仿佛能滌蕩靈魂的嬰兒啼哭,劃破了暖閣內凝重的空氣!
生了!
穩婆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包裹在柔軟雲錦中的小小嬰孩,抱到淩諭和妍小妤麵前。
那是一個女嬰。她肌膚瑩白如玉,隱隱透著淡淡的冰藍光澤,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傑作,尤其是一雙剛剛睜開的眼眸,竟是純淨無瑕的冰藍色,如同最上等的藍寶石,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周身散發著一種純淨而強大的生命氣息,雖然微弱,但其本質層次,竟隱隱超越了尋常的聖境修士!
然而,此刻淩諭和妍小妤的注意力,卻更多在彼此身上。淩諭看著妍小妤那一頭刺目的白發,以及她蒼白卻帶著滿足笑意的臉龐,心中充滿了無儘的心疼與憐愛。他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沙啞:“辛苦了,小妤……對不起,讓你……”
妍小妤虛弱地搖搖頭,冰藍色的眼眸溫柔地看向他懷中的女嬰,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嬰兒嬌嫩的臉頰,淚水滑落,卻是喜悅的淚水:“不……諭,你看她……多像你……也像我……值得的……一切都值得……”
冰蓮劍靈這時也擠了進來,看到那女嬰,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想湊近又怕驚擾,小聲道:“好……好漂亮!是小主人!是妹妹!”
淩諭將女嬰小心地放入妍小妤懷中,看著母女相擁的畫麵,心中百感交集。喜悅、責任、後怕、以及對妍小妤損耗生機的心疼,種種情緒交織。他暗下決心,定要尋遍星海,找到彌補妻子本源、滋養她白發的方法。
“從此,我淩諭在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必須用生命去守護的人。”他輕聲說道,目光落在女兒那純淨的冰藍色眼眸上,充滿了無儘的溫柔與堅定。
諭天城的少主,一位身負絕世仙資的女嬰,在這曆經艱險的黎明,終於降臨人世。而她降生時母親那一頭如雪的白發,也成為了淩諭心中一道刻骨銘心的印記,提醒著他這份喜悅背後,所承載的沉重與責任。新的故事,即將圍繞這個小小的生命,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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