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道院的午休時分，庭院裡樹影婆娑，孩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玩耍，或交流著晨間所學，氣氛輕鬆愉快。淩玥正和幾個經過上次“爹爹比較”事件後、對她態度變得格外小心翼翼甚至帶著討好意味的小夥伴，分享著娘親給她帶的、蘊含著溫和靈氣的百靈糕，小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陣略顯尖銳、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與炫耀意味的女聲，從庭院另一側的涼亭傳來，瞬間吸引了所有孩子的注意力。
“哼！你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天才嗎？我爹爹說了，我體內流淌的，可是最高貴的城主血脈！是注定要繼承這整座諭天城的唯一人選！”
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女，穿著華麗繁複的錦緞裙衫，頭上插滿珠翠，容貌雖算得上秀麗，但眉眼間那股盛氣淩人的姿態，卻讓人喜歡不起來。她身邊圍著幾個同樣衣著光鮮、但明顯以她為首的少男少女，正一臉崇拜地看著她。
“城主血脈？”有孩子發出驚呼，“瑩玉姐姐，你爹爹……真的是城主大人嗎？”
那名叫瑩玉的少女得意地揚起下巴，用一種施舍般的語氣說道：“那當然！我可是我爹爹唯一的子嗣！將來這諭天城，還有這浩瀚星海，都將是本小姐的！”
淩玥正小口咬著糕點，聽到這番話，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困惑，她歪了歪小腦袋，心裡嘀咕：“城主？唯一的子嗣？難道……諭天城有兩個城主嗎？可是爹爹從來沒說過呀……”她年紀尚小，心思單純，並未立刻想到對方是在冒充。
然而，那瑩玉少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竟從儲物鐲中取出了一卷畫軸，嘩啦一聲展開！
“看清楚了！這就是我爹爹，諭天城之主，淩諭仙尊的畫像！”她大聲說道，語氣充滿了自豪。
畫軸之上，用極為精湛的筆法，描繪著一位黑袍銀發、負手而立、目光深邃如星海、周身仿佛有混沌氣流流轉的男子形象。那容貌、那氣質、尤其是那雙仿佛能洞穿虛空的眼眸……不是淩諭，還能是誰？！
“噗——”淩玥看到畫像的瞬間，嘴裡還沒咽下去的糕點屑差點噴出來，她猛地瞪圓了冰藍色的眼眸，小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荒謬！
那……那明明是她爹爹啊！
“你……你胡說！”淩玥再也忍不住，邁開小短腿就衝到了那瑩玉少女麵前，小手指著畫像，因為激動和氣憤，聲音都帶著顫音，“這明明是我爹爹！淩諭是我爹爹！什麼時候成了你爹爹了？！你……你騙人！”
瑩玉少女被突然衝過來的淩玥嚇了一跳，待看清隻是一個年紀更小、穿著也不算特彆華貴的小丫頭時，臉上頓時露出鄙夷和惱怒的神色：“哪裡來的野丫頭？敢質疑本小姐？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叫城主爹爹？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吧！”
“我沒有瘋！這就是我爹爹！”淩玥急得眼圈都紅了，她緊緊攥著小拳頭，冰藍色的眼眸裡蒙上了一層水汽，“我天天都能見到爹爹！他送我上學，接我放學，還教我修煉！你才是騙子！”
“嗬！”瑩玉少女冷笑一聲，雙手叉腰，用極其刻薄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淩玥，譏諷道，“就你？也配？瞧你這寒酸樣，城主爹爹會是你這種人的爹？我看你娘不知道是哪個不入流的邪修，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幻術，迷惑了你，讓你做這種白日夢吧！說不定你根本就是個沒人要的雜種！”
“雜種”兩個字，如同兩根冰冷的針，狠狠刺進了淩玥幼小的心靈！她長這麼大，何曾受過如此惡毒的辱罵？尤其是對方還辱及了她最愛的娘親！巨大的委屈、憤怒和無法辯解的無力感瞬間淹沒了她，冰藍色的眼眸中，大顆大顆的淚珠如同斷線的珍珠，滾落下來。
“你……你胡說！我娘親不是邪修！我爹爹就是城主！你才是壞人！哇——”淩玥再也控製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小小的身子因為抽泣而劇烈顫抖。
周圍的孩子們都嚇呆了，看看哭得撕心裂肺的淩玥，又看看盛氣淩人的瑩玉，一時間不知該信誰。而一些聞聲趕來的道院執事和幾位尚未離去的家長包括那幾位宗主），看到那幅畫像和爭吵的內容，臉色頓時變得極其精彩，卻無人敢上前插手。城主家事，豈是他們能置喙的？更何況，那畫像……確實是真的！
就在場麵一片混亂，淩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瑩玉少女還在喋喋不休地嘲諷之時，一個平和卻帶著一絲疑惑的聲音，在庭院入口處響起：
“玥兒？怎麼了？老遠就聽到哭聲，和小朋友吵架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身青衫、銀發束起的淩諭，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庭院門口，正緩步走來。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落在哭成淚人兒的女兒身上，帶著關切。
“爹爹——！”
淩玥看到爹爹，如同看到了救星，所有的委屈瞬間爆發，她哭著大喊一聲，邁開小短腿，如同乳燕投林般，猛地撲進了淩諭的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腰，把小臉深深埋進他懷中，哭得更加傷心了，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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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諭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弄得一怔，隨即心疼地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玥兒乖，告訴爹爹，誰欺負你了？吵什麼呢？”
淩玥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指向對麵那個因為她爹爹出現而瞬間僵住、臉色煞白的瑩玉少女，抽噎著，斷斷續續地哭訴：“爹爹……她……她說你也是她爹爹！她還說那畫上的人是你……哇……她說我是雜種……說娘親是邪修……用幻術騙我……哇啊啊啊……”
淩玥越說越傷心，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對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有人來搶她最親愛的爹爹，還如此惡毒地辱罵她和娘親，這簡直是天塌下來般的打擊。
淩諭聽著女兒的哭訴，臉上的溫和笑意一點點收斂，消失。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了那個手持畫像、此刻正目瞪口呆、臉色由白轉青、渾身微微發抖的瑩玉少女身上。
這一刻，整個庭院，鴉雀無聲。
所有孩子，連同那些道院執事和幾位宗主，全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口。他們都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無質、卻仿佛能讓靈魂凍結的……冰冷寒意，正以淩諭為中心，緩緩彌漫開來。
淩諭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就是這種極致的平靜，卻讓那瑩玉少女感覺如同被史前凶獸盯上，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她手中的畫像，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淩諭輕輕抱起還在抽泣的女兒，讓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肩上，然後，一步步，走向那瑩玉少女。
他的腳步很輕，落在青石板上，幾乎沒有聲音。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走到那少女麵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深邃如同萬古寒淵。
他並沒有釋放任何威壓，但那股源自生命層次和絕對力量的天然壓迫感，已經讓那少女抖如篩糠，牙齒咯咯作響。
良久，淩諭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庭院，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與威嚴：
“哦？”
“聽說……你是我女兒？”
“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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