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的腦子一陣轟鳴，隻覺得眼前發黑，心口像是被一塊巨石死死壓住，煩悶欲嘔。
他似乎看到了一片屍山血海，善與惡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隻剩下無儘的殺戮與掙紮。
“寒兒！”
就在墨寒心神即將失守的刹那，一聲沉喝如洪鐘大呂，在他耳邊轟然炸響！
這聲音蘊含著一股堂皇正大、威嚴慈悲的力量，瞬間驅散了他腦海中的血色幻象。
“凝神靜氣，默念《般若心經》！”
圓覺大師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急切。
墨寒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盤膝坐正，雙手合十，閉上雙眼，用最快的速度在心中念誦起早已爛熟於心的經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隨著經文的念誦，一股清涼之意自心底流淌開來，緩緩撫平了他體內暴走混亂的內力，驅散了那股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戾氣。
一盞茶的功夫後，墨寒才緩緩睜開雙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多謝師父。”他心有餘悸地說道。
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要墜入無邊地獄，那種滋味，實在太過恐怖。
他知道，自己這是要“入魔”了。
圓覺大師看著他恢複過來，神色中的凝重才稍稍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悠遠的歎息。
“不必去糾結此事了。”他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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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萬物，皆有因果。”
“若那人當真是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誅之，你出手將其伏誅，並非是你種下了惡因，而是你，成為了他過往所作之惡結出的‘果’。”
墨寒靜靜地聽著，師父的這番話，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
“但是……”
圓覺大師的語氣一沉，眼中流露出一抹複雜難明的情緒，那情緒中，似乎藏著深深的疲憊與哀傷。
“因果不虛，業報不爽。我們成為了他惡業的終結，但我們的雙手，也終究是沾染了血腥。這便是業，是罪孽。”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堂的昏暗暮色，望向了某個遙遠的過去，聲音也變得有些縹緲。
“老衲也不知自己的道理是否就是這天地間的至理。”
“但為了那些應該活下去的好人……這罪孽，我願背負一生。”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極輕，卻重如山嶽，狠狠地砸在了墨寒的心頭！
墨寒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他猛然抬起頭，看著師父那在燭光下顯得有些落寞的寬厚背影。
他終於明白了！
原來如此！
原來，師父常年為山下的村民分文不取地看病抓藥，對所有前來求助的遠客都傾囊相授。
……這一切，並不僅僅是出於佛門廣大無邊的慈悲心。
他是在行善，更是在贖罪！
墨寒感覺自己徹底破防了。
那個永遠慈悲、強大如神佛的師父，他的過往，究竟藏著怎樣的屍山血海？
是怎樣的滔天罪孽，才需要用一生去行善贖罪？
這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像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很是好奇。
這一刻，墨寒心中那個慈悲、莊嚴、強大的師父形象，變得更加真實，也更加沉重了。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宗師，而是一個背負著沉重過往，卻依舊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光明的行者。
這是武道之上的“道”，是師父用自己的一生去踐行的道。
墨寒站起身，走到圓覺大師麵前，鄭重地、深深地俯身下拜，額頭觸及冰涼的地麵。
“師父，弟子明白了。”
他的聲音不再有絲毫的迷茫與掙紮，隻剩下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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