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蕭家
一座精致的庭院,有假山奇石,流水的小橋,空氣中彌漫著名貴蘭草的清幽香氣。
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年輕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庭院中央。
她的臉上帶著不諳世事的嬌憨與憧憬,眉眼間儘是少女懷春的甜蜜。
那是蕭芷蘭。
一個蕭雪兒從未見過的,年輕的,還未被怨毒吞噬的蕭芷蘭。
“爹,我不要嫁給王家那個紈絝子弟。”
年輕的蕭芷蘭對著麵前一個麵容威嚴的中年男人撒著嬌,聲音裡滿是抗拒。
“女兒已經有心上人了。”
那個中年男人,是當時的蕭家長老,蕭雪兒的外公。
他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眼中雖有無奈,更多的卻是寵溺。
“胡鬨。”
“那人來曆不明,就憑幾句花言巧語,如何能與王家相比。”
“爹,他不是的。”
蕭芷蘭急切地辯解著。
“他有雄心壯誌,隻是缺少修煉資源才無法施展抱負。”
“他說,隻要我幫他,等他將來修為大成,一定會風風光光地來蕭家娶我。”
“他說他會對我好一輩子。”
熱戀的少女,天真得像一張白紙。
長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拗不過女兒的堅持。
時間開始加速,畫麵一轉。
蕭芷蘭將家族分配給自己的,那些珍貴的丹藥與功法,一次又一次,偷偷地送給了那個男人。
她看著他從一個無名小卒,修為突飛猛進,名聲漸起。
她滿心歡喜,以為自己離那個風光大嫁的夢,越來越近。
直到那天。
她拿著醫師的診斷單,上麵清晰地寫著“已有身孕”四個字。
她羞澀又喜悅地去找那個男人,想要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男人聽完,臉上的表情卻不是她預想中的驚喜。
而是一種冰冷的,算計得逞的嘲弄。
“懷孕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像雪山的冰錐。
“那可真不湊巧。”
“蕭芷蘭,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你吧。”
“一個被家族寵壞了的蠢女人而已。”
“我跟你在一起,不過是為了你手上的修煉資源。”
“現在我修為已成,你和你的蕭家,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至於這個孩子,你自己處理掉吧。”
“彆想用它來拖累我。”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蕭芷蘭的心上。
她眼中的光,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時間流動,畫麵再次變換。
蕭家議事大廳。
氣氛莊嚴肅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蕭芷蘭麵無血色地跪在中央,腹部已經微微隆起。
她的父親,曾經意氣風發的蕭家長老,此刻也低著頭,滿臉灰敗。
“與外人私通,珠胎暗結,敗壞門風。”
家主冰冷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撤去蕭成長老之位,收回一切職權。”
“蕭芷蘭,不知廉恥,本該逐出家門。”
“但念在其父往日功勞,又身懷我蕭家不能被知曉的秘密,暫且放她一馬。”
“從今日起,你們父女二人,搬去後院最偏僻的角落,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
“你們,就是我蕭家的恥辱。”
周圍,是族人鄙夷的目光,是下人們竊竊的私語。
那些目光像無數根針,紮得人遍體鱗傷。
時間流動,畫麵又開始變換。
一個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死寂。
蕭雪兒出生了。
她的到來,沒有給這個家帶來任何喜悅。
隻帶來了更深的絕望與怨恨。
蕭芷蘭將自己被欺騙,被拋棄,被家族羞辱的所有痛苦,都遷怒到了這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都是因為你這個野種。”
“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畫麵裡的蕭雪兒,還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她不明白母親為什麼總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隻知道,母親的手打在身上,很疼。
母親的咒罵,比冬天的寒風還要刺骨。
她漸漸學會了沉默,學會了低頭,學會了將自己縮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以為這樣,就不會再有人注意到她,就不會再有傷害。
可她錯了。
時光流轉回到了現在,回到了那個昏暗而潮濕小屋。
黑暗,如同溫柔又冰冷的潮水,將蕭雪兒的意識緩緩淹沒。
臉頰上火辣的痛楚,心口處窒息的絞痛,都在這無邊的黑暗中逐漸模糊,沉澱。
夢境,在此時悄然降臨。
它沒有預兆,隻是將緊繃的現實撕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麵塵封已久的過往。
破敗的小院,剝落的牆皮,結著蛛網的屋簷。
夢境,定格在了數年前的一場家族交流會上。
那時的林川市,李家還是無可爭議的二流家族,蕭家這樣的三流家族,隻能望而卻步。
交流會的場地,設在李家那氣派非凡的莊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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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的孩子們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像一群驕傲的小孔雀,跟在長輩身後,四處炫耀。
隻有蕭雪兒,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被母親死死地拽著手腕,勒令她不許亂跑,不許說話,最好連呼吸都不要讓人聽見。
可麻煩,還是找上了她。
幾個蕭家的嫡係孩子,趁著大人們不注意,將她堵在了一個無人的假山角落。
“喂,野種。”
為首的那個男孩,比她高出一個頭,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惡意。
“你娘說不讓你亂跑,你還敢出來。”
“是不是想勾搭哪個大家族的少爺,給你當新爹啊。”
汙穢的言語,引來了一陣哄堂大笑。
“掃把星。”
“就是因為你,我們蕭家才抬不起頭。”
“我娘說了,看到你都要繞道走,不然會沾上晦氣。”
一個女孩上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蕭雪兒踉蹌著,摔倒在地。
粗糙的石子,硌破了她稚嫩的掌心,滲出絲絲血跡。
疼。
可她不敢哭。
她隻是蜷縮著身體,將頭埋進膝蓋裡,瑟瑟發抖。
“對不起。”
“對不起。”
她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小聲地重複著這幾個字。
這是母親教她的,唯一應對欺辱的方式。
可她的退讓,隻換來了對方變本加厲的欺淩。
拳頭和腳,像雨點一樣落在她的背上,腿上。
雖然孩子們的力氣不大,但那份惡意,卻像冰冷的毒蛇,啃噬著她的心臟。
絕望,像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牢牢罩住。
就在這時。
一個清亮又帶著怒氣的聲音,像一道利劍,劈開了這張網。
“住手。”
“你們在乾什麼。”
欺負她的孩子們,動作都停了下來,回頭望去。
一個穿著深藍色武服的小男孩,正快步走來。
他大概八九歲的樣子,身形還很單薄,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星辰。
他的眉毛緊緊擰著,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憤怒。
是李浩。
蕭家那幾個孩子,顯然是認識他的。
他們知道,這是二流世家李家家主的獨子,是他們這些人,絕對惹不起的存在。
“李……李浩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