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比試那天,數日後的清晨。
墨寒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一抹精光轉瞬即逝,隨即恢複了往日的清澈與深邃。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側過身,伸手從枕頭底下,取出了一張通體純黑的名片。
這張名片材質十分特殊並非金屬,入手卻有一種奇異的分量感。
秦鶴,這不僅僅是一個名字,一個身份,更是他探尋身世之謎、修複父親所留殘玉的關鍵一步。
墨寒的手指摩挲著名片上那兩個字,心中念頭飛轉。
他知道,像秦鶴這等人物,一舉一動都可能牽動林川市的格局,平日裡事務必然極為繁忙。
自己一個晚輩,若是貿然登門,不僅顯得唐突無禮,更可能錯失良機。
因此,早在幾日前,他就已經深思熟慮,撥通了名片上的那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穩而威嚴,在得知他的身份後,並未有絲毫輕慢,隻是平靜地告知他,秦鶴五天後上午會在家中處理一些家族事務。
這便是最好的時機。
收斂心神,墨寒將名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兜中。
他起身,動作乾脆利落,簡單地洗漱過後,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白襯衫和休閒褲,整個人顯得清爽而挺拔。
推開房門,沿著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走下。
一道清脆悅耳,又帶著幾分不成調的哼唱聲傳來。
隻見林小柔已經早早地開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她穿著一件淡青色的連衣裙,正踮著腳尖,努力地將一包包炮製好的藥材,分門彆類地放回高處的藥櫃抽屜裡。
她的馬尾辮隨著身體的動作一甩一甩,充滿了少女獨有的、蓬勃的活力,讓這間沉澱著歲月與藥香的老藥鋪,瞬間變得生動起來。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林小柔轉過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立刻笑成了兩彎可愛的月牙。
“墨寒哥,你今天氣色真好,是不是又做了什麼美夢呀?”
她歪著頭,語氣裡帶著幾分促狹的調侃。
或許是起得太早,她白皙的臉頰上還帶著未完全褪去的紅暈,長長的睫毛下,也藏著一抹淡淡的困意,但這絲毫影響不了她的古靈精怪。
墨寒看著她那張天真爛漫的笑臉,心中不由一暖,隻是淡淡一笑,並未接話。
對於這丫頭的日常調侃,他早已習慣。
他緩步走到自己專屬的診桌前,隨手拿起一本翻得起了毛邊的《千金方》。
看似隨意地翻閱著,實則在心中最後一次盤算著拜訪秦家的所有細節,包括措辭、態度以及需要詢問的問題。
林小柔見他又不搭理自己的玩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也不在意,繼續哼著她自創的小調,與那些貼著標簽的藥櫃抽屜“奮鬥”。
藥鋪裡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一種溫馨而寧靜的和諧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墨寒終於合上了手中的醫書,發出一聲輕微的“啪嗒”聲。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那個依舊在忙碌的嬌小身影上,開口道:
“小柔,我今日有事要外出,可能要晚些才能回來。”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
然而,這平靜的話語,卻像一顆投入靜湖的小石子。
林小柔正用一杆小巧的秤杆,小心翼翼地稱量著一味名為“蟬蛻”的藥材。
聞言,她手中的動作猛地一頓,那輕如無物的蟬蛻從秤盤上滑落了幾片,她卻渾然未覺。
她緩緩抬起眼,望向墨寒,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杏眼中,飛快地閃過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