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薑永輝辦公桌上就擺著幾份柳義縣的報紙。
果然,關於警方人員遇襲的報道要麼語焉不詳,要麼輕描淡寫地塞在邊角旮旯,口徑統一成了“社會青年鬥毆,誤傷兩名在場人員”,絕口不提“三結義”和伏擊警察的事情。
“果然是一手遮天。”
薑永輝冷笑,把報紙扔進垃圾桶。
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地方保護主義和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從來都不是新鮮事。
錢俊傑從柳義縣打來電話,語氣憋屈:“薑局,柳義縣公安局這邊態度敷衍,做筆錄磨磨蹭蹭,排查起來更是阻力重重,明顯在拖延時間!王鑫和李爾的情緒有點低落。”
“告訴他們,分局是他們最堅實的後盾,安心養傷。”
薑永輝吩咐,“你們留在那裡,姿態要做足,破案不指望他們,但我們要施加壓力,看看他們能頂到什麼時候。”
剛掛斷,常務副局長武城良敲門進來,臉色也不太好:“薑局,柳義縣局那邊回複了,說他們會‘依法依規、權力偵查’,但都是官麵文章。我私下托關係問了下,‘三結義’這個幫派在柳義的根子不淺,就是從柳義縣發展起來的,他們和當地一些……嗯,有頭有臉的人物,關係比較密切。”
“密切到可以襲擊警察?”薑永輝挑眉。
武城良苦笑一下,沒接話,但意思很明顯。
他頓了頓,又道:“另外,市局孫城副局長剛才來電話,過問了這件事。”
薑永輝眼神一凝:“他怎麼說?”
“他說,跨區辦案要注意方式方法,要講究團結,避免引發不必要的矛盾。還暗示……年輕人不要太氣盛,有些事可以慢慢來。”武城良複述著,小心觀察著薑永輝的表情。
薑永輝心裡跟明鏡似的,孫城這哪裡是勸和,分明是拉偏架,還順帶敲打了他。
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武局辛苦了。”
武城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薑局,柳義縣這事……是不是可以先緩一緩?我們剛鋪開攤子,喻文波還沒抓到,打黑除惡宣傳如火如荼,同時樹敵太多,局裡壓力會不會太大了?”
這是武城良第一次明確表達不同意見,帶著老成持重的擔憂。
薑永輝看著他,武城良坦然相對,他知道對方這並非惡意,而是基於官場生存邏輯的合理建議。
“武局,我明白你的顧慮。”薑永輝語氣緩和,“但有些口子不能開。今天他們敢打我們的民警,我們退了,明天他們就敢衝擊分局!這口氣要是咽下去,以後灃水區公安分局在棉城就抬不起頭了,誰還把我們當回事?打黑除惡更是成了笑話。壓力肯定有,但這一仗,必須打,而且要狠狠打,將對方打怕了,打慫了,才能擋住悠悠眾口!以後的工作才能乾下去!”
武城良看著薑永輝眼中不容置疑的決絕,知道自己勸不動,歎了口氣:“我明白了,我支持你的決定。”
送走武城良,薑永輝揉了揉太陽穴。
在這件事兒上,武城良的態度算是中立偏支持,但能支持到什麼程度,還是個未知數,但他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因為他知道對方可是張福生安排進來的人。
至於其他幾個副職,方誌淩和丁坤作為利益同盟目前還可以,肖銘是指望不上的。
班子成員裡真正能信任的,也隻有黃茂華和霍梓梓。
至於那個眼神熾熱的粉絲任敏,倒是可以適當拉攏一下。
……
下午,一個意外的訪客打破了分局略顯沉悶的氣氛。
市委辦秘書二科科長馬丹丹來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得體的職業裝,少了幾分宴會那晚的嫵媚,多了幾分乾練,她笑吟吟地站在薑永輝辦公室門口:“薑局長,不請我進去坐坐?”
薑永輝有些意外,但還是熱情地將她請了進來。
“馬科長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薑永輝一邊親自給泡茶一邊問道。
馬丹丹接過茶杯,笑道:“指教可不敢當。我是來傳話的,順便……看看我們的大英雄前天喝多了,今天緩過來沒有?”她語氣帶著調侃,眼神卻在仔細觀察薑永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