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設在能看到海的研究院天台。燒烤架煙霧繚繞中，李沐言將烤糊的雞翅偷偷塞給王鑫，被張舒窈用法律文件輕拍後腦勺。劉子怡正給廣東團隊布菜，粵語混著津門口音笑鬨一片。
張大隆端著啤酒踱到欄杆邊。渤海潮聲裡，遠處貨輪燈火如移動的星子。李沐言拄著拐杖站到他身旁，大衣內袋露出半截ct片袋。
“其實我見過你。”張大隆忽然說，“2005年國家高交會，你蹲在安訊展台角落抄協議架構。”
李沐言怔了怔，大笑牽動傷口又嗆咳起來：“那時候...還在攢第一桶金。”
“現在有金礦了。”張大隆碰了碰他的酒杯，“明天開始，先重構底層協議。三十處漏洞，磊駿的人摸過。”
海風卷走玻璃碰撞的清音。月光照亮兩人眼底相同的火焰——那是賭徒掀開底牌前的光芒，是鑄劍師凝視熔爐的狂熱。
2007年4月21日的燕京，柳絮如雪，漫卷春風。
沐言電子廠辦公大樓三樓研究院的保密會議室內，空氣卻凝滯得如同凍住的琥珀。張大隆站在投影前，激光筆的光點在懸浮的架構圖上顫抖——那上麵布滿了紅色警告標記。
“tcp長連接協議耗電量和諾基亞的塞班係統根本不適配！”王鑫幾乎把頭發揪成鳥窩，“我們內測機待機時間撐不過六小時！”
何紫瑜摔下設計稿：“120kb的安裝包要砍掉所有圖片？那交互體驗還不如電報機！”
長桌儘頭，李沐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襯衫第三顆紐扣——那是劉子怡今早親手縫上去的，替換掉昨夜被她扯落的舊扣。腹腔深處的疤痕在低氣壓下隱隱發燙，像埋著的炭火。
“電量問題用分層喚醒機製解決。”他忽然開口，鋼筆在會議紀要背麵勾勒出曲折的波形圖，“塞班底層代碼給我權限，我改內核調度算法。”
滿室嘩然。張大隆猛地抬頭：“動內核？諾基亞會撕了授權協議！”
“所以他們不會知道。”李沐言推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反編譯代碼——顯然是熬通宵的成果，“王鑫帶五人小組跟我進密室，七十二小時夠啃下這塊骨頭。”
他起身時晃了晃，手肘被張舒窈穩穩托住。她不知何時站在門邊，律師袍還沒換下，懷裡抱著厚厚一摞新擬的保密協議：“諾基亞法務部的質詢函我擋回去了。但各位簽完這份新協議前——”她目光掃過全場，“這間屋子的空調通風口都會暫時封閉。”
冷肅的氛圍被敲門聲打破。劉子怡推著餐車進來，枸杞雞湯的香氣瞬間衝淡了硝煙氣：“先吃飯！血糖低於4.5的不準碰鍵盤！”她掀開砂鍋蓋，精準點出幾個臉色發青的工程師，“你，你，還有小龍哥，每人必須喝兩碗。”
勺子磕碰碗沿的輕響中，張舒窈自然地將胰島素注射筆塞進李沐言手心。他撩起衣角注射時，她用身體擋住旁人視線，指尖在他後腰淤青處輕輕一按——那是連日夜戰留下的痕跡。
飯後會議繼續，卻莫名多了些活氣。何紫瑜咬著劉子怡烤的杏仁餅，突然拍桌：“安裝包縮不了，我們就用雲端渲染！學網頁遊戲的那套流傳輸！”
張大隆眼睛猛地亮了：“就像...就像給每個用戶發個虛擬鏡像？”
“叫它‘小程序’怎麼樣？”李沐言在玻璃幕牆上寫下這個詞。夕陽透過水汽氤氳的窗，將那三個字染成金紅色，如同神諭。
共識在雞湯香氣與代碼討論中悄然凝聚。散會時，王鑫突然喊住李沐言：“老大，你咋知道諾基亞內核用蒙特卡洛樹做調度？”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李沐言望著窗外。暮色中的柳絮紛揚如雪，讓他想起前世那個冬天，出租屋裡啃冷饅頭的自己。那時他用山寨手機刷著微信朋友圈，怎麼也想不到會重生回來創造它。
李沐言走道樓下。李沐言拉開奧迪a8車門，卻見劉子怡從駕駛座轉頭一笑：“回家吃？我燉了佛跳牆，舒窈偷放了三片金華火腿。”
後視鏡裡，三雙眼睛交彙。李沐言忽然問：“今天幾號？”
“穀雨。”兩位女子異口同聲。副駕上的張舒窈補充道：“也是你三周沒複查的日子。陳醫生約了明早八點，逃課就凍結你服務器權限。”
紅石彆墅d1號樓的餐廳吊燈暖黃。紫砂鍋裡濃湯滾沸，牆上的智能家居中控屏亮著微信架構圖，張舒窈用餐叉尖戳著屏幕吐槽協議漏洞，劉子怡邊盛湯邊往她嘴裡塞鮑魚：“食不言寢不語！”
李沐言笑著拍照發進核心群。
張大隆秒回：食堂豬食喂狗.jpg
王鑫跟帖：嫂子！求外賣拯救！
蘇媛媛突然彈出加密消息：陸家殘餘股東在收購諾基亞散股，疑似要卡我們脖子。
湯勺停在半空。李沐言抿了口黃酒：“舒窈，明天約見諾基亞華夏總裁。子怡，準備現金質押協議——用沐言網咖全部股權。”
兩隻手同時按住他手腕。劉子怡抽走酒杯：“先喝湯。”張舒窈抹去他唇邊酒漬：“我來處理。你明早複查前不準碰手機。”
夜半書房，三盞台燈再度亮起。李沐言改寫內核代碼，劉子怡核算質押風險，張舒窈起草反製條款。鍵盤聲裡混著陶瓷輕磕——是張舒窈每隔半小時推來的不同藥茶，杯底壓著便簽：“護肝”“明目”“止疼”。
淩晨三點，架構圖終於跑通模擬測試。綠色進度條灌滿屏幕的刹那，李沐言突然嗆咳起來，喉間湧上鐵鏽味。他慌忙抽紙捂嘴，指縫卻漏出鮮紅。
“李沐言！”兩聲驚呼重疊。劉子怡衝出去拿藥箱，張舒窈一把扯開他襯衫扣子——腹部的疤痕因過度勞累已泛出紫紅色，隨咳嗽劇烈起伏。
冰涼聽診器貼上皮膚的瞬間，李沐言抓住她們手腕。血跡斑斑的紙巾飄落在地，他笑得蒼白卻得意：“沒事。”
晨光熹微時，他在書房沙發醒來。身上蓋著兩條絨毯，一條薰衣草香，一條帶著薄荷氣息。左手被劉子怡握著貼在胸口，右手指尖纏著張舒窈的發梢。早餐的香氣從門縫滲入，手機屏幕亮著新消息：
諾基亞約了十點簽補充協議。陸家棋差一著。——張舒窈
雞湯在保溫櫃，敢喝咖啡試試。——劉子怡
窗外柳絮依舊紛飛。李沐言輕輕起身，在架構圖最終版上簽下名字。墨跡未乾處，他添了行小字：“獻給所有孤軍奮戰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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