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撥弄著頭發，"我考了613分，父母讓我去佳市大學，但是我不想去……"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李沐言，卻發現對方正用瓶蓋當陀螺在桌上旋轉——這是前世女兒李清婉最愛玩的遊戲。
尷尬的沉默中，張舒窈合上法典："沐言，我餓了，你幫我報一個茶葉蛋唄？"她聲音輕柔，搖著李沐言的胳膊。
宋燕差異的看著張舒窈和李沐言，心裡有一種痛痛的感覺。
列車廣播適時響起："餐車開始供應早餐……"宋燕匆匆離去時，李沐言注意到她行李箱上貼著"冰省佳市大學"的托運標簽——前世他們約定同去的學校。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移動。當光斑爬到張舒窈膝蓋時，她忽然問："如果沒救我，你現在會去哪？"
李沐言望向窗外飛馳的玉米地。如果沒有那個冰窟窿，他此刻應該……，他恍惚了。但是他知道此生他會"考燕京某一所大學吧。"他輕聲說。
張舒窈的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嘴角露出一個可愛的弧度。
擁擠的車廂時不時傳來售貨員的叫賣聲，大姐聲音洪亮，穿透嘈雜的車廂：“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來，前麵的乘客把腿收一下，啊！”
“香煙火腿腸，方便麵麻辣香！”
“最後一趟了啊，要買的抓緊！”
李沐言聽到這耳熟能詳的叫賣聲，感覺很親切。在前世高鐵很少能見到如此的銷售景象。
很快就來到中午時分，車廂裡彌漫著紅燒牛肉麵的氣味。對，很多人都因為餐車售賣的飯菜不好吃，價格還非常貴。
“盒飯盒飯，熱乎的盒飯！紅燒牛肉、魚香肉絲！”
“降價了啊，盒飯10元，最後幾份！馬上就沒有了啊。”售貨員的叫賣聲再次傳來。
張舒窈聽著售賣盒飯菜單皺眉。"太貴了。"她嘟囔著，從包裡掏出個保溫飯盒。
三層飯盒裡整齊碼著紫菜包飯、糖醋排骨和焯西蘭花。李沐言注意到每塊排骨都裹著均勻的醬汁，刀工精細得不像出自林老師之手。
"我爸練了一星期。"張舒窈夾了塊排骨給他，"把廚房搞得像凶案現場。"她模仿張所長係圍裙的樣子，逗得李沐言差點噴飯。
啃排骨時他注意到飯盒蓋內側貼著小紙條“窈窈，爸爸做得好不好吃。”一看老張也是一個女兒奴。
"看這個！"張舒窈突然從背包夾層抽出個信封。錄取通知書上，"京都大學"四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微微反光，法律係編號是0。
李沐言也從背包裡取出自己的通知書，土木工程係編號0。兩張紙並排放在小桌板上，車廂微微震動時，紙邊相觸發出窸窣輕響。
"知道嗎，"張舒窈用筷子尖輕點編號，"你是近十年英城第三高級中學第一個考進京都的。"她眼睛亮得像含了星星，"你們學校校長不得把你照片掛在校史館啊。"
李沐言想起前世的校史館——那裡最顯眼的位置掛著宋燕父親捐空調的照片。
列車突然駛入隧道，他突然緊緊的抓住張舒窈的手腕。輕輕地親了一下張舒窈的額頭。
張舒窈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黑暗中李沐言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上。光明重現時，他看見張舒窈正用袖口狠狠擦眼睛，妝花成了熊貓眼。
"彆動。"他掏出紙巾蘸水，輕輕擦去她眼線的暈染。這個動作讓兩人同時想起冰河相遇那天——他也是這樣擦掉她臉上的冰碴。
"李沐言，"張舒窈突然抓住他衣領，茉莉香氣撲麵而來，"我…………"
列車緩緩駛入燕京站，列車廣播：旅客朋友們，列車已經到達本次行程的終點站——燕京站，請所有旅客攜帶好您的行李物品下車。感謝您一路以來對我們工作的支持與配合，祝您旅途愉快，下次再見！
此時的李沐言的t恤後背已經濕透，張舒窈踮著腳尖想自己取下行李，發絲黏在泛紅的臉頰上，白色連衣裙被車廂鐵皮蹭出一道灰痕。
"小心，我來。"李沐言扶住她搖晃的身體，手掌觸到她腰間薄薄的汗意。李沐言替他取消行李箱。
人流推著他們向前湧動。汪俊塞的紅色塑料袋不知何時破了，沒吃的茶葉蛋滾落一地，被無數皮鞋碾成黃色的泥。李沐言彎腰去撿時，後腦勺撞到某個堅硬物體——宋燕的粉色行李箱正懸在他頭頂。
出站口的陽光像熔化的玻璃傾瀉而下，站台上人潮洶湧，各色行李箱像棋子般在熱浪中移動。
張舒窈突然抓緊李沐言的手腕："看！"她指尖所指處，站台立柱上貼著褪色的《十麵埋伏》海報劉德華劇照。這是2004年7月16日內地上映的張謀子武俠大片，暑期檔電影，李沐言前世也看過dvd版的。
李沐言右手牽著張舒窈軟乎乎的左手，他倆剩下的兩隻手各自拿著隨身行李。跟著人流走出燕京站。
"京都大一新生這邊走！"穿橙色誌願服的男生舉著牌子。張舒窈小跑過去時，李沐言注意到她白色帆布鞋的膠底已經開膠，這是她為高三體育課特意買的便宜貨。
誌願者核對名單時鉛筆突然折斷："李……木……"
"沐言的沐。"張舒窈搶著說，鼻尖上掛著汗珠。誌願者多看了她兩眼，在名單上畫了個星號——這是他們標注漂亮新生的暗號。
大巴空調出風口嗡嗡作響。李沐言把靠窗位讓給張舒窈，自己卻被曬得發燙的車窗鐵框燙到手肘。前世他第一次來燕京是跟著建築公司領導，住的是西直門賓館，而現在，他口袋裡隻有汪俊偷偷塞的五百塊錢。
"喝水。"張舒窈擰開瓶蓋，指尖在瓶身留下濕漉漉的軌跡。陽光透過礦泉水瓶在她裙擺投下晃動的光斑，像一尾遊動的魚。
大巴駛過西直門橋時，李沐言突然抓住前排座椅。2004年的燕京還沒有那麼多高樓，他能清晰看見動物園批發市場的彩色屋頂——那裡將在五年後變成他參與設計的金融廣場。
"暈車？"張舒窈遞來薄荷糖，卻發現李沐言正死死盯著窗外某處。順著他的目光，她隻看到一家網吧的霓虹燈牌："新世紀網絡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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