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陽光變得溫柔起來。李沐言站在寢室中央，看著吵吵鬨鬨的三個男生，忽然有種不真實感。前世他的大學室友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了，而現在，楊思遠正用蒙古語教陳子豪罵人的話，王誌強躲在角落偷偷記單詞——這些鮮活的細節如此清晰。
"喂，老大！"楊思遠突然用新定的稱呼叫他，"晚上一起去食堂吧？聽說京都有十幾個食堂！"
"我約了人。"李沐言笑著應道。
“切，那咱們下樓溜達溜達，熟悉熟悉”陳子豪說道。
暮色漸濃時，四個男生浩浩蕩蕩向紫荊園進發。路過15號樓時，李沐言不自覺地放慢腳步。三樓的某個窗口亮著燈，不知道是不是張舒窈的寢室。
"看什麼呢？"陳子豪順著他的視線張望，"有美女？"
李沐言正要否認，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沐言？"
轉身的瞬間，他的呼吸微微一滯。張舒窈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站在梧桐樹下，發梢還帶著水汽，顯然剛洗過澡。她身邊站著兩個女生，一個正促狹地用手肘捅她。
"好巧。"李沐言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乾，"這是……我室友。"他機械地介紹著，目光卻無法從張舒窈臉上移開。他向張舒窈眨了眨眼，意思再說：我們一會兒悄悄去食堂。
但是他倆雙方室友可不給這個機會，說快五點了，大家一起吃飯吧。
兩撥人自然而然地拚桌吃飯。李沐言特意選了張舒窈對麵的位置，聽她講述寢室趣事：拜金女趙夢琪帶來的奢侈品行李箱嚇到了農村來的王雪，而活潑的林小雨已經收集了整個樓層的qq號。
"你們寢室排輩分了嗎？"張舒窈小口喝著綠豆湯，眼睛在蒸汽後若隱若現。
楊思遠搶著回答："老大是李沐言！我老二，王誌強老三，陳子豪老幺！"
"我們也是按年齡排的。"張舒窈笑著說，"不過我隻排到老三，因為趙夢琪非要當公主不當老四。"
大家想吃什麼，李沐言說道。
眾女生說：什麼都可以。於是四個男生走向窗口。
食堂窗口前排著長隊。李沐言第一個端著糖醋排骨、鍋包肉走了回來，發現張舒窈對麵坐著個陌生男生——正是早上法學院接待的那高個子。
"學長說可以加法學社。"張舒窈看到李沐言回來介紹道，眼睛亮晶晶的。李沐言注意到她麵前擺著一張精美的招新表，右上角印著"社長：陸遠航"。
陸遠航站起身，足足比李沐言高半個頭。"學弟也是法學院的？"他伸出手，腕上的歐米茄手表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我高中同學。"張舒窈搶先回答。
"土木係。"李沐言握住那隻手，感受到對方刻意加重的力道。
"哦～"陸遠航拖長音調，轉向張舒窈，"周末有新生舞會，記得來。"他走時故意撞了下李沐言的肩膀，把鍋包肉蹭到體恤衫上。
張舒窈連忙掏紙巾："他爸是燕京建工集團董事長……"
"我不關心。"李沐言打斷她，聲音比想象中冷硬。食堂的燈光突然變得刺眼，他想起前世那個總是嘲笑他出身的上司，那人兒子也叫陸遠航。
李沐言坐在張舒窈對麵，張舒窈卻在桌下輕輕踢了李沐言一腳。這個隱秘的小動作讓李沐言心頭一熱。
等陸遠航悻悻離去，陳子豪吹了聲口哨："情敵啊老大！你可得做好對方對你的報複。"
"彆瞎說。"李沐言低頭扒飯，卻聽見張舒窈室友林小雨突然問："咦？你們都是英城的？我表姐在網吧工作，說有個同鄉在那當收銀員……好像叫劉子怡？"
筷子"啪"地掉在地上。李沐言彎腰去撿，趁機掩飾自己顫抖的手指。當他重新坐直時，發現張舒窈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是挺巧的，但是不認識。"李沐言說，"不過……能告訴我那家網吧的名字嗎？有時間可以過去上上網，不知道老鄉能不能照顧。"
回寢室的路上，李沐言落在最後。燕京的夜空看不到幾顆星星，但他的腦海裡卻繁星閃爍——他第一來燕京找劉子怡，她在網吧昏黃燈光下給自己泡麵的樣子；還有兩個女兒第一次叫他爸爸時奶聲奶氣的聲音；還有今年張舒窈在南湖公園被救起時濕漉漉的眼睛。
回宿舍的路上，兩人故意落在其他人的後麵，張舒窈猛地抬頭，眼睛在月光下泛著水光："你是不是生氣了，沐言。我很討厭那個陸遠航。"
李沐言聽後怔住了，隨後他摸了摸張舒窈的腦袋說：“你彆瞎想，我沒有生氣，乖乖的回寢室吧。”
前世劉子怡和他吵架時，也會這樣突然提高音量，然後自己先紅了眼眶。
"他隻是……"張舒窈踢了腳小石子，"想讓我加入法學社社團"石子落入池塘，激起一圈漣漪。她眼淚汪汪，流露出委屈的小表情看著池塘。
遠處傳來隱約的吉他聲，有人在唱《同桌的你》。李沐言突然意識到，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前世那個為他默默付出一切的妻子，而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女孩，她甚至還不懂自己為什麼生氣。
張舒窈的睫毛顫了顫，月光在上麵投下細碎的陰影。她顫顫巍巍的說：“沐言…法學社周末舞會…你能不能陪我去，做我的舞伴好嗎？"
李沐言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說：“在下榮幸之至，願意作為張舒窈美女的男舞伴。”
“太好了。”張舒窈高興地差點跳了起來，剛要牽著他的手跳起來。
看到此時開心的張舒窈，他其實也很開心。但是他知道那個陸遠航絕對是一個小綠茶，紈絝子弟一個。希望他不要傷害到張舒窈，否者我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老大！走快點！"楊思遠在前方揮手，路燈把他倆的影子拉得很長。
李沐言加快腳步，追上室友。
不一會兒他牛仔褲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條短信：我和室友到寢室了。沐言，我想你了，你呢？
他望著這條信息，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句話：人生不是軌道，而是曠野。但此刻他分明站在兩條交錯的小徑上，一條通往熟悉的過去，一條伸向未知的遠方。
紫荊公寓12號樓的輪廓在夜色中漸漸清晰。李沐言深吸一口氣，回到：舒窈，我也想你。回完短信息他把手機放回口袋，朝著光亮處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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