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關人民醫院的清晨被消毒水味浸透。張舒窈在陪護椅上醒來時，發現身上蓋著李沐言的外套。病床上的人已經坐起來，正對著筆記本電腦皺眉——屏幕上是關於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宜，他的指尖在觸摸板上移動得小心翼翼，顯然是怕牽動肋骨的傷。
"沐言，你現在身體有傷，應該以休息為主，快點躺下。"張舒窈揉著發酸的脖子站起來，順手把滑落的毛毯疊好。
李沐言合上電腦，牽過來張舒窈的小手，放在手裡把玩，嘴角扯出個安撫的笑："沒事，你和劉子怡都不在公司，公司很多事隻能靠著陳雯和林小雨撐著，王鑫和何紫瑜科研狂。"他忽然壓低聲音，"昨晚你說要查陸遠航？這個是你就不要參與了，以免有危險，等我好了以後我再收拾他。"
張舒窈正想回答，病房門被猛地推開。孟芝拎著保溫桶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手李沐言把玩這的張舒窈的小手，目光又移到病床邊的筆記本電腦——電源線還纏在張舒窈另外一隻手腕上。
"阿、阿姨早。"張舒窈觸電般甩開李沐言的手，害羞的說道。張舒窈急忙站起來整理睡皺的襯衫，"我去打水。"
她逃也似地拎起暖壺往外走，卻聽見孟芝用英城方言低聲問病床上的李沐言："這閨女對你挺好的呀。"
開水間鏡子裡的張舒窈臉色蒼白。她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些。昨晚衝動之下的那個決定——要報複陸遠航——現在想來太過魯莽。作為法學院學生，她比誰都清楚證據的重要性。
待張舒窈出去以後，她徑直走到床頭櫃前盛粥："子怡丫頭在招待所特意給你熬藥膳，她晚點過來，一會把藥膳喝了。"這話明顯是說給李沐言聽的，告訴他你小子可知道我女兒在給你辛辛苦苦的熬藥山，你卻在這……哼。
張舒窈打完開水回來，病房裡的氣氛比張舒窈想象的還要尷尬。劉子怡母親眼睛瞟著張舒窈，"張律師公司應該挺忙吧，有我家劉子怡在這，就不用你在這兒守著了。"
保溫桶裡的山藥排骨粥冒著熱氣，劉子怡邊說話的同時給李沐言盛了一碗，李沐言接過碗時，張舒窈看見他左手背上的留置針周圍泛著青紫。
"我待會兒要去趟林榆交警隊。"她故意提高音量，"肇事司機的酒精檢測報告該出來了。"
孟芝盛粥的手頓了頓，於是向病房外走去。
林榆大眾招待所的廚房裡，劉子怡盯著砂鍋裡翻滾的當歸黃芪湯。前世李沐言熬夜畫圖紙落下胃病，她常燉這個。可如今藥材店老板聽說她要治骨傷，又往裡加了川芎和紅花。
"子怡啊。"孟芝突然出現在招待所門口，看著圍裙上沾著麵粉的女兒，"那個張律師，跟小李啥關係？"
砂鍋蓋"咣當"一聲滑回原位。劉子怡盯著蒸汽在玻璃蓋上凝結成水珠："她呀，和我一樣，都是公司合夥人，法學院高材生。"
"就這？沒有彆的了？"孟芝抓起抹布擦手，"我剛才去病房看她和小李的手握在一起，而且瞧她看小李的眼神，就像小媳婦看丈夫似的。"
水珠順著鍋蓋邊緣滾落，在灶台上濺出小小的圓點。劉子怡想起張舒窈昨晚紅著眼眶說"是時候讓陸遠航付出代價"的樣子——那姑娘眼裡的決絕，她和自己一樣絕對是真的愛著沐言。
"媽，"她突然轉身，"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願意和我一起照顧沐言..."
孟芝手裡的抹布掉在地上，大喊道“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交警隊的檔案室冷得像冰窖。張舒窈裹緊大衣，她特意打電話讓燕京的王衛找人翻出事故卷宗。
"製動液裡乙醇含量超標六倍，"事故科田處指著檢測報告，"但司機咬死是自家釀的高粱酒灑了。"
張舒窈用手機拍下關鍵頁："能查他最近賬戶往來嗎？"
"這得經偵那邊..."田處突然壓低聲音，"這裡麵水很深，不要惹事，以免……"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李沐言發來消息："子怡父母可能察覺了什麼，你先彆過來，以免你為難，舒窈，對不起。"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出明暗條紋，張舒窈盯著那條消息，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病房裡的電視正播放午間新聞，李沐言看著孟芝把洗好的鴨梨切成小塊，刀鋒與砧板碰撞的節奏越來越重。
"你和那個張律師有沒有期關係？"孟芝突然問。
同時水果刀"當啷"一聲砸在盤子上。孟芝抬起眼皮："小李啊，咱們農村人實在，搞不懂你們大學生那些彎彎繞。"她抽出紙巾慢慢擦手，"但子怡丫頭打小認死理，認定的人，十頭牛都拉不回，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不要做對不住她的事。"
李沐言望向窗外——住院部樓下的長椅上，劉子怡正低頭攪動保溫桶，張舒窈站在三步之外攥著文件袋。兩人之間仿佛有無形的牆。
銀杏葉在寒風中打著旋兒落下。張舒窈把事故報告複印件遞給劉子怡："司機女兒賬戶上周收到二十萬，彙款方是空殼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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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怡沒接文件，反而打開保溫桶："當歸黃芪湯，趁熱給他吧。"
"子怡姐..."
"我媽今天問我，"劉子怡盯著桶裡晃動的湯藥，"是不是要和彆人共侍一夫。"她的指甲在桶邊壓出月牙形的白痕，"我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說。"
張舒窈手裡的文件袋"啪"地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忽然看見自己映在湯藥上的臉——扭曲的，破碎的，像極了此刻的心緒。
"是啊，這個問題終究要麵對的"張舒窈低聲說道"子怡姐，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退出……"張舒窈話沒有說完就被劉子怡打住。
"傻丫頭，你理解錯了，我不是讓你退出，我的意思我得想辦法說服我的父母"
"子怡姐，我去查陸遠航，先回燕京了"她直起身時聲音發啞，"這幾天...你先照顧他。"
"舒窈妹妹，彆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哦，一起加油。"
暮色籠罩住院部走廊時，李沐言聽見門外壓抑的抽泣。推開門，劉子怡蹲在牆角，保溫桶倒在地上，藥湯在瓷磚上蜿蜒成暗紅的河。
"我媽說..."她抬起淚痕交錯的臉，"要是敢學那些不要臉的有錢人搞三妻四妾，就當我死了。"
李沐言忍著肋間劇痛蹲下，沾著藥湯的指尖碰到她下巴："那就告訴她..."他輕輕擦掉那顆將落未落的淚，"是我李沐言死皮賴臉，非要同時耽誤你們兩個好姑娘。"
劉子怡的哭聲終於決堤。
深夜的護士站，值班護士看見那個漂亮的女律師站在712病房門外，看著裡麵的二人的對話，她也無聲的哭泣，她更加堅定說道：我們都要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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