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前,李家老祖李長風在濟世堂內聽聞“大乘期”三字時,猶如晴天霹靂,當場吐血的場景,至今仍是家族上下揮之不去的陰影。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懼與絕望,讓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慎便惹怒了那位超脫於世的仙人,引來滅族之災。整個李家,在這幾個月裡,都處於一種極度壓抑的氛圍中,所有族人噤若寒蟬,行事小心翼翼。甚至連日常的家族會議,都彌漫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族人們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驕傲與跋扈,取而代之的是謹小慎微,仿佛生怕自己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會觸怒那位未知的大能。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份極端的恐懼開始逐漸被一種更為複雜的疑惑所取代。李長風這位半步金丹的老祖宗,自從那日從濟世堂狼狽逃回之後,便將家族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全都投入到了對那位“洛前輩”身份的調查之中。他翻閱了家族數千年的典籍記載,那些塵封在族庫深處,記載著上古修真秘聞的卷軸,被他一一取出,字斟句酌地研讀。甚至不惜動用隱藏在世俗界各方的暗線,秘密探訪那些隱世不出的修真家族和宗門遺址,不惜耗費巨額財富與稀世珍寶,以換取哪怕一絲半點的線索。他曾經深入北方的冰原,進入南方的瘴林,隻為尋找那些傳說中曾有大能駐足的古洞府,或是靈氣枯竭的宗門廢墟。他希望能從這些地方,尋得關於大乘期修士的隻言片語。
可結果,卻讓李長風的心頭疑雲更甚。他幾乎跑遍了地球上所有傳說中與修真界有所關聯的古跡,耗費了無數珍稀材料與人情,卻連一個關於“大乘期”修士的可靠記載都未能找到。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殘酷的事實:在這個靈氣稀薄、修真凋敝的時代,地球上最頂尖的修真者,也僅僅止步於金丹期。元嬰期已是傳說中的存在,隻有寥寥幾筆提及,且都被視為虛無縹緲的神話。至於化神、合體、出竅、大乘,乃至渡劫,那根本就是遙不可及,隻存在於古老神話中的境界,是修士們窮極一生也無法觸及的巔峰。
“難道……那位洛前輩,隻是在虛張聲勢?”這個大膽的念頭在李長風的心頭盤旋了許久,揮之不去。他深知,修真界中不乏以訛傳訛、誇大其詞者,更有一些高階修士,為了震懾宵小,故意釋放出遠超自身修為的氣息,或是虛報境界,以達到目的。但洛星辰那日展現出的氣息,又太過真實,那份深邃如淵的壓迫感,那種讓他的金丹初期幾乎崩潰的威壓,絕非尋常金丹期修士所能模擬。那是一種超越了認知,足以讓靈魂顫栗的力量。
在反複推敲,甚至請動了家族內幾位同樣修煉到半步金丹,但常年隱居不出的老怪物共同會診之後,李長風終於得出了一個讓他既震驚又鬆了一口氣,同時又充滿狂喜的結論——洛星辰並非大乘期修士,但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元嬰期初期修士!
這個結論雖然讓他對洛星辰的修為判斷有了偏差,但“元嬰期初期”這五個字,依然足以讓整個李家為之震顫!要知道,金丹期已是地球修真界的巔峰,無數修士窮其一生,也未能窺得金丹之境的奧秘。而元嬰期,那可是傳說中才能觸摸到的境界!這不僅意味著洛星辰站在了地球修真界的頂端,更是真正的活著的傳奇!他的存在,簡直就是對這個靈氣貧瘠的時代最大的諷刺,也是最大的希望。
“元嬰期啊!活著的元嬰期修士!隻要能得其萬分之一的傳承,哪怕隻是一句隨意的指點,我李家便可真正崛起,成為這世間最頂尖的修真家族!”李長風的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狂熱。他立即召集了家族內所有核心長老,將自己的推斷與調查結果和盤托出。他詳細地分析了洛星辰那日的氣息波動,結合古籍中對元嬰期特征的描述,以及他數月以來遍尋全球的調查,最終得出了這個令人振奮的結論。
當“元嬰期”三個字從李長風口中說出時,大廳內的長老們無不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們原以為那日是遇到了大乘仙人,心灰意冷,甚至已經開始考慮如何才能讓家族體麵地消亡。如今得知對方境界略低,卻仍是傳說中的元嬰,這種從地獄到天堂的巨大衝擊,讓他們久久無法平靜。激動、狂喜、敬畏,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都變得異常沸騰。
“老祖宗,此言當真?世間竟真有元嬰大能?”一位白發蒼蒼的長老顫聲問道,聲音中充滿了對大道極致的向往與憧憬。
“老夫以性命擔保,絕無虛言!”李長風沉聲道,“我等此前眼界太窄,從未想過此世間竟真有元嬰期大能。如今看來,洛前輩或許是某個遠古宗門的遺脈,或是從某個上古秘境中走出,無論是哪種可能,他都是我李家百年不遇,甚至千年難逢的滔天機緣!我們必須牢牢把握住!”
李家上下再次陷入了狂喜之中,這是一種比之前絕望更甚的,帶著一絲劫後餘生般的慶幸與狂熱。他們不再像之前那樣戰戰兢兢,而是生出了一種無比強烈的渴望——不惜一切代價,與這位元嬰大能攀上關係,甚至成為他的附庸,隻要能得到一絲修行上的指點,便足以讓家族受益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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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風當即下令:“既然洛前輩對嫣然另眼相看,那便是我們的契機!從今往後,家族的一切資源,都要向討好洛前輩傾斜!無論是天材地寶,還是靈石法器,隻要是洛前輩可能用到的,都要不惜代價地去收集!嫣然,你更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務必得到洛前輩的認可,成為他的記名弟子,甚至是真正的傳人!”
幾日後,一個尋常的午後,林海市的陽光透過梧桐樹的縫隙,斑駁地灑在街道上。李長風換上一身不起眼的布衣,收斂了所有靈力波動,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古稀老人,帶著幾分市井的悠閒,悄然來到了林海市的濟世堂。他沒有提前知會李嫣然,隻是想暗中觀察一番,看看他的孫女,在這位洛前輩身邊,究竟成長到了何種地步。
走進濟世堂,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麵而來,混合著木質家具特有的清雅氣息,讓人的心神為之一振。醫館內窗明幾淨,藥櫃上的藥材分門彆類,整齊劃一。這與他記憶中那些充滿藥味和陳舊氣息的傳統藥鋪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一處清雅的修心之所。
李長風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櫃台後忙碌的身影上。那正是他的孫女,李嫣然。數月未見,昔日家族中的驕女,此刻竟穿著一身素雅的白大褂,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眉宇間少了幾分嬌蠻與銳氣,多了幾分沉穩與寧靜。她的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正俯身,耐心地為一位麵色蒼白,眉頭緊鎖的小孩診脈。指尖輕搭在小孩細弱的手腕上,靈力微不可察地探入小孩體內,仔細感受著臟腑的狀況。她的動作流暢而專業,眼神專注,仿佛眼中隻有麵前的病人。
“小弟弟,你最近是不是經常覺得肚子疼?食欲也不好,還總是想吐?”李嫣然溫聲問道,聲音柔和,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小孩的母親在一旁焦急地點頭,眼圈泛紅:“是啊李大夫,孩子他總是這樣,在彆處也看了好幾次,吃了藥也不見好。孩子夜裡經常疼得睡不著,看著都讓人心疼。”
李嫣然收回手,拿起筆在藥方上寫著,嘴裡解釋道:“這是脾胃虛弱,加上著涼引起的普通胃病。問題不大,我開幾劑中藥,主要是調理脾胃的。一日三次,飯後服用,輔以清淡飲食,一周內便可痊愈。”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記住,辛辣刺激和生冷的食物這段時間都不能吃,尤其是冰淇淋和冷飲,小孩子脾胃弱,一定要忌口。藥煎好後要趁熱喝,注意保暖,避免再次著涼。”
小孩的母親聞言,如釋重負,臉上露出驚喜之色,連連道謝:“謝謝李大夫!謝謝您!”她似乎對李嫣然的診斷和囑咐充滿了信心。李嫣然微笑著遞過藥方,又親自帶著小孩母親到藥櫃前,熟練地抓好了藥,每抓一味藥,都仔細核對,分毫不差。她耐心地囑咐了煎藥的注意事項,甚至細致到如何用火,用多少水,煎煮多長時間,這才送走了母子二人。
整個過程中,李嫣然的動作都嫻熟而自然,言語間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專業與耐心,仿佛她天生就是一名醫者。李長風站在不遠處,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頭百感交集。曾幾何時,他的孫女李嫣然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一心向道,視凡塵俗事為敝履。她那時候是家族裡最受寵愛的天驕,對凡人病痛不屑一顧。如今,她竟能如此心平氣和地為一個凡人小孩診治尋常病症,這份耐心,這份仁心,這其中的巨大轉變,無疑是洛星辰帶來的,也是家族上下最樂於見到的。
他環顧四周,醫館內整潔有序,藥香彌漫,但顯然,洛星辰並不在。醫館內除了李嫣然,便隻有一名年邁的藥童在打掃,顯得格外清靜。李長風收斂心神,邁步上前。
“嫣然。”他輕聲喚道。
李嫣然聽到聲音,抬眼望去,當看清來人是老祖宗李長風時,不由得一愣,隨即露出驚喜之色,快步迎上前去:“老祖宗,您怎麼來了?也沒提前說一聲。”
她扶著李長風坐到一張靠窗的椅子上,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茶水清澈,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想必是洛星辰平時所飲用的靈茶。
李長風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深邃地看向李嫣然,壓低聲音道:“老夫來看看你,順便有些話要與你交代。洛前輩他……可還在醫館?”
李嫣然搖頭道:“洛先生他這幾日都未現身,他常常這樣,有時會外出采藥,有時會閉關修行,居無定所,行蹤不定。他總說,順其自然,不必掛懷。”
李長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洛星辰作為元嬰大能,行蹤飄忽不定也是理所當然。他接著語重心長地說道:“家族對那位洛前輩的身份,有了新的推斷。我們經過數月調查,反複驗證,幾乎可以肯定,洛前輩並非大乘期修士,而是傳說中的元嬰期初期修士!”
當聽到“元嬰期初期修士”這幾個字時,李嫣然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震動。她雖然早已對洛星辰的強大有了深刻認知,對他的敬畏早已深入骨髓,但得知他並非大乘,而是元嬰,心中那份敬畏感並未減弱分毫,反而多了一絲真實感,也讓她對洛星辰的身份有了更清晰的定位。原來,自己侍奉的,竟是這世間最頂尖的元嬰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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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元嬰期大能……”她喃喃自語,隨即抬頭看向李長風,“老祖宗,那……這與之前家族的判斷……”
李長風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元嬰期,同樣是我等凡人難以企及的境界!在如今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一位元嬰期修士的出現,簡直就是神跡!所以,嫣然,你要明白,洛前輩是我李家振興的唯一希望!你現在能留在濟世堂,近距離侍奉左右,耳濡目染,這是何等的機緣!家族上下,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一定要儘心儘力,討好洛前輩,得到他的青睞!哪怕僅僅是得到他的一句指點,都會讓家族受用無窮!”
李嫣然聞言,苦笑一聲,輕歎道:“老祖宗,您說的這些,嫣然都懂。可洛先生他……他對凡間紅塵,真的沒有一絲的興趣。他仿佛就像這世間的一縷清風,不沾染塵埃,也隨時可能消散。他每日清修,不問世事,除了偶爾點撥我的醫術和修行,從不談及其他。”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與無奈,低聲道:“我曾聽他無意間說過,他遲早都會離開這裡,不帶走任何一件物品,甚至連他所用的杯盞,都分毫不取。怎麼來,怎麼走。仿佛他隻是路過這人間,體驗世情,完成某種使命後,便會遠去……他從未來,也從未想過要在這裡留下任何痕跡。”
李長風聽到這話,也不由得沉默下來。他沉吟片刻,才再次歎息一聲:“竟是如此……修真界中確實有許多高人,不戀凡塵,隻求大道。但也正因如此,他的每一句點撥,每一次指點,都顯得彌足珍貴。嫣然,即便他日後真會離去,你也要抓住當下!你能在洛前輩身邊耳濡目染,修為在短短數月內便從煉氣步入築基後期,醫術更是突飛猛進,這份造化,已是天大!切不可有絲毫懈怠,更不可生出任何怨懟之心!”
“嫣然明白。”李嫣然鄭重地點頭,心中雖然有些失落,但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道心。洛星辰雖不求回報,但他那份對大道極致的追求,以及對天下蒼生的仁慈,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她知道,唯有不斷提升自己,才能不辜負洛星辰的點撥。
就在祖孫二人對話之際,濟世堂的門簾被輕輕掀開,兩道身影走了進來,打破了醫館內的寧靜。
走在前麵的是一位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身姿挺拔,麵容俊朗,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桀驁不馴的氣質,仿佛與生俱來的高傲。他的雙眸深邃如淵,仿佛蘊藏著某種強大的力量,即便他刻意收斂了氣息,但那份與眾不同的氣質,依然讓人無法忽視。李嫣然和李長風都是修真者,即便一個築基後期,一個半步金丹,也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身上那若有似無的壓迫感,那是一種隻有真正強者才能擁有的氣勢。
“金……金丹期修士!”李長風的瞳孔驟然收縮,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地球上何時又多了一位如此年輕的金丹期修士?而且看其年紀,竟然如此年輕,恐怕還不足三十!這讓他多年來對地球修真界格局的認知,再次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這股陌生而強大的氣息,讓他這位半步金丹的老祖都感到一絲壓抑。
而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輕女子,她穿著時尚,一襲長裙將她窈窕的身姿勾勒得恰到好處,氣質溫婉而甜美,此刻正挽著男子的手臂,臉上帶著一絲期盼與雀躍。
“雲哥,你看,就是這裡!”女子輕聲對男子說道,聲音裡充滿了對希望的憧憬,“我聽朋友說,這裡有一位神醫,醫術通神,能治好各種疑難雜症,甚至連晚期癌症都能妙手回春呢!我奶奶的病,或許就有救了!”
男子——淩雲,聞言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醫館,沒有說話。他目光掠過李嫣然,最終落在了李長風身上。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恢複平靜。他能看出李長風的修為,雖然隻是半步金丹,但在這種靈氣枯竭之地,也算是不錯了。
“半步金丹……”淩雲在心中低語,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沒想到在這小小的濟世堂,除了傳聞中的神醫外,竟然還有一位半步金丹的老者。看來這地方,有些意思。他來之前,隻知道這裡有位奇人,卻未曾料到會遇到同道中人。
李長風也感受到了淩雲的目光,心頭一凜。對方如此年輕,修為卻已達金丹,而且氣息凝練,顯然不是那種勉強突破的修士。他連忙收斂起自己心中所有的情緒,保持著一個普通老者的姿態,不露分毫。
“兩位,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嗎?”李嫣然走上前,專業而禮貌地問道。她的眼神在淩雲身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瞬,但很快便恢複了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