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琪的身體在淩雲的懷抱中瞬間繃緊,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每一寸肌肉都充滿了抗拒。她用力地掙紮著,雙手死死抵在他的胸膛上,那曾經讓她感到無比安心的胸膛,此刻卻像是灼熱的烙鐵,燙得她隻想逃離。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疏離,像是隔著萬水千山傳來:“你……你想乾什麼?”
淩雲沒有回答,隻是將她抱得更緊,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他能感受到她的顫抖,能聞到她發絲上那熟悉的、淡淡的洗發水清香,這一切都讓他心中湧起一股失而複得的狂喜,以及隨之而來的、更深沉的痛楚。
“為什麼?”劉夢琪的掙紮漸漸變得無力,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哭腔,充滿了委屈與絕望,“為什麼還要來乾預我的生活?你傷得我還不夠深嗎?”
一滴溫熱的淚水,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從她眼角滑落,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淚水便決堤而出,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那滾燙的溫度,仿佛要將淩雲的心也一並融化。
“我以為……我以為我終於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她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換了工作,換了住的地方,我努力地想要把你從我的世界裡徹底抹去。我不用再天不亮就起床,想著你今天想吃什麼早餐;我不用再等你到深夜,為你熱好飯菜,卻隻等到一句冷冰冰的‘不回來吃了’;我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看著你的臉色,生怕哪一句話說錯就惹你不高興……”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無形的針,狠狠地紮在淩雲的心上。
這些他從未在意過的細節,此刻卻在他的腦海中變得無比清晰。是啊,曾幾何時,他早已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她無微不至的照顧,習慣了她永遠等候的身影,習慣了將她的付出視作理所當然。他就像一尊被供奉在神龕裡的佛,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所有的虔誠與犧牲,卻從未想過,她也會累,也會痛,也會心碎。
“夢琪,我……”淩雲艱難地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任何道歉的言語在她的血淚控訴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劉夢琪哭得更凶了,她用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那力道軟綿綿的,更像是一種發泄。“你走啊!你去找你的趙靈兒!你不是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嗎?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我不想再看見你,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她本想徹底忘記這個人,將他連同那段卑微到塵埃裡的過去,一同埋葬。可他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又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輕而易舉地就撕開了她剛剛結痂的傷口,讓她所有的故作堅強都轟然崩塌。
聽著她的哭喊,淩雲的心中百感交集。他死死地抱著她,任由她捶打,任由她哭泣。他知道,這是他欠她的。
然而,就在他準備許下什麼承諾,想要挽回這一切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在他腦海中驟然響起。
那是洛星辰的聲音:“你連自己的情感都處理不好,還自稱仙尊?你不配。”
是啊,不配。
淩雲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想到了什麼?他想到如果今天,他用強硬的手段,用修士的威壓,甚至是用花言巧語讓劉夢琪心軟了,留下了。那麼,然後呢?
下次呢?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另外幾張絕美的容顏。那些同樣在地球上,與他有過刻骨銘心糾葛的紅顏知己。按照原本的軌跡,她們都將成為他仙途上的伴侶,與他共掌乾坤。可如今,她們都還未“歸位”,她們都還是這個世界普普通通的凡人。
如果她們成了彆人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就讓淩雲的心中升起一股無法遏製的暴戾與占有欲。不,他絕不允許!那是屬於他的女人,誰也彆想染指!
可是,他又該如何麵對她們?像今天這樣,一個一個地找上門去?然後呢?將她們全部聚集在自己身邊?劉夢琪怎麼辦?趙靈兒又怎麼辦?讓她們和睦相處?
淩雲忽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與迷茫。他自以為是屹立於地球之巔的強者,卻連這最基本的情感糾葛都處理得一團糟。洛星辰說得對,自己確實不配。一個連自身心魔都無法斬斷的人,談何問鼎大道?
抱著劉夢琪的雙臂,在這一刻,突然鬆開了。
這突如其來的釋放,讓還在掙紮哭泣的劉夢琪都愣住了,她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不解和警惕。
淩雲深深地看著她,眼神複雜無比,有愧疚,有不舍,有掙紮,但最終,都化作了一片苦澀的平靜。
他退後一步,與她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聲音沙啞地說道:“對不起。”
這三個字,是他第一次對她說。
“好好生活吧。”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以後,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不再停留,毅然轉身,落寞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樓道的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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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夢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樓道,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她臉上的淚痕未乾,心中卻是一片茫然。他……就這麼走了?
她緩緩蹲下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垃圾袋,回到房間,然後“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緩緩滑落,最終坐在了地上。內心深處,那被強行壓抑的情感如同翻江倒海般奔湧。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產生了一絲後悔,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不心軟一些。
但這種念頭很快就被她掐滅了。
不,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她擦乾眼淚,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城市的萬家燈火。
自己一個人,多好啊。沒有傷害,沒有煩惱。
與此同時,京城一家格調高雅的私房菜館內,氣氛卻與淩雲的蕭索截然不同。
蘇清瀾和李嫣然這兩個本該是“情敵”的女人,此刻卻正有說有笑地聊著天,仿佛是一對相識多年的閨蜜。
“嫣然妹妹,你這皮膚也太好了吧,又白又嫩的,平時都用什麼護膚品啊?”蘇清瀾巧笑嫣然地問道,她的姿態放得很低,完全沒有第九局精英特工的架子。
吃了駐顏丹後,她雖然容貌恢複到了巔峰,但李嫣然那種天生的、未經世事雕琢的少女感,卻是丹藥也給不了的。
“哪有啊,清瀾姐你才漂亮呢,又知性又乾練,我以後要能有你一半的氣質就心滿意足了。”李嫣然也笑盈盈地回應著,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地給洛星辰麵前的骨碟換掉,又給他倒上一杯溫熱的普洱茶。
她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個蘇清瀾,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嘴上說著姐妹情深,眼睛卻總是不著痕跡地往先生身上瞟。不過,李嫣然也不再是當初那個會把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李嫣然了。她明白,對付這種段位高的“狐狸精”,公然表現出敵意是最愚蠢的做法,那隻會讓先生覺得自己小家子氣。
最好的方式,就是比她更親近,比她更自然,用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讓她知難而退。
於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在這觥籌交錯、言笑晏晏的餐桌上無聲地展開了。
蘇清瀾聊起京城最近新開的畫展,想試探一下洛星辰的藝術品味。
李嫣然就立刻接話,說先生更喜歡清靜,上次陪他在公園裡看老大爺下棋,先生就看了一下午,還說那比畫展有意思多了。
蘇清瀾又提起某個國際知名的金融峰會,暗示自己在世俗界的能量與地位。
李嫣然就微笑著說,先生對錢財這些身外之物從不在意,上次有人想花一個億買先生一顆丹藥,先生都嫌煩給趕出去了。
幾個回合下來,蘇清瀾便感到一陣陣的無力。她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無論是美貌、智慧,還是權勢、地位,在這個叫洛星辰的男人麵前,似乎都變得一文不值。而李嫣然這個小丫頭,總能用一種看似不經意的方式,將她所有的示好和試探都化解於無形,同時還在不斷地宣示著自己的“主權”。
而作為這場戰爭中心的洛星辰,卻仿佛置身事外。
他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
佛跳牆的濃鬱醇厚,東星斑的鮮美滑嫩,大龍蝦的清甜彈牙,烤和牛的汁水四溢……這些凡俗間的頂級美味,在他的口中,不過是用來補充些微能量的食物罷了。
他吃得優雅而迅速,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但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不,他知道。他比誰都清楚。
蘇清瀾的目的,無非是官方的招攬,或許還夾雜著一絲女人對強者的好奇與傾慕。而李嫣然的心思,則更加純粹,那是一種少女對救命恩人、對如師如父的強者的依賴與孺慕,其中正悄然萌發著一絲男女之情。
這些情感,就像淩雲麵對的困局一樣,一旦沾染,便是無窮無儘的因果糾纏。
洛星辰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衝擊神位失敗的那一幕。
天地法則的最終考驗,便是映照本心,斬滅萬般心魔。而他最大的心魔,便是那個叫孟若璃的凡間女子,是那份持續了百萬年的執念。
正是這份執念,讓他的道心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了一絲裂痕,最終導致了形神俱滅的下場。
他付出的代價,太慘重了。
這一世重修,他為自己立下了唯一的道心誓言——不談情,不沾愛,隻求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