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指尖折扇輕頓,目光越過喧鬨的街角,落在那道奔逃的少女身影上。
風卷著她月白錦裙的下擺掠過青石板,裙角沾了塵土,卻依舊襯得她身姿挺拔。
哪怕慌不擇路,落腳時膝蓋也下意識繃直,像是習慣了在萬眾矚目下保持體麵。
少女發絲淩亂地貼在頰邊,額角沁著薄汗,可那雙杏眼亮得驚人,像淬了寒星,透著股就算輸了打架也不能輸骨氣的傲氣。
顧長歌眉梢微挑,一縷極淡的氣息順著風飄來。
那是藏在少女靈魂深處的異樣波動,似有若無,卻帶著跨越輪回的厚重感,像是蒙塵的帝冕。
雖被新生肉身牢牢壓製,卻仍在靈魂深處隱隱震顫,這氣息,竟有幾分帝道的影子。
他不動聲色地運轉破妄神瞳,淡金色流光在眼底一閃而逝。
刹那間,少女的過往如破碎的畫卷般在識海鋪展。
她並非玄黃大世界之人,前世來自“天瀾大世界”,是那方世界裡令萬域俯首的存在。
以女子之身,一介凡體,於屍山血海中崛起,自創《吞天道訣》斬同代天驕,憑一柄鐵劍壓萬古至尊,最終登臨女帝位,號“淩曦女帝”。
顧長歌的神念順著畫麵深入,看到她登臨帝位千年後,修為已經達到天瀾大世界的極限——大帝巔峰。
為求更高境界,以自身帝軀為引,硬生生劈開界域屏障。
那一戰持續了整整三月,她扛過大世界天道壓製,扛過界域風暴的撕裂,連帝冠崩碎、帝袍染血都未曾後退半步,終於在壁壘上撕開一道裂縫。
可就在她即將踏入傳說中的仙域時,一道金色法則光刃驟然從裂縫中劈出,那是仙域的法則,冰冷無情。
她倉促間揮劍抵擋,帝兵崩碎成齏粉,帝軀被法則之力洞穿,連神魂都險些潰散。
生死一線間,她燃儘最後一絲帝道本源,將神魂從帝軀中剝離,借著法則碰撞產生的空間裂縫遁入虛空。
最終機緣巧合下,飄落到玄黃大世界,重生在淩家之中,一晃就是十六年。
“倒是個狠角色。”
顧長歌收起神瞳,眼底閃過一絲興味。
這等經曆,倒與傳說中的某位大帝有些相似,都是以凡人之軀,憑借逆天的才情,以及一股不服命的韌勁,在絕境中殺出生路。
肩頭的小黑突然躁動起來,黑豆般的眼珠死死盯著少女,翅膀繃緊得像拉滿的弓弦,嘴裡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它雖未修成帝境,卻曾感受過大帝的威壓,此刻隱約感知到少女靈魂深處的帝道餘韻,本能地生出警惕。
顧長歌指尖輕輕按在小黑頭頂,壓下它的躁動,嘴角勾了勾:“慌什麼?不過是個沒恢複力氣的小家夥,你當年被凡夫俗子追著搶靈果的時候,可比她狼狽多了。”
蕭若白與方寒羽站在一旁,卻未察覺異常。
蕭若白皺眉看著追趕的中年男人,低聲對顧長歌道:“師父,看這情形,倒像是家務事,咱們要不要避開?”
方寒羽也點頭附和,指尖無意識蹭過劍鞘,他總覺得那少女身上有股說不出的違和感,卻又查不到異常,隻能壓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