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兵之靈懸浮於空,琉璃盞身光華暗淡。
它看著下方那片深不見底的巨大深淵,萬載守護的基業已然化為烏有。
一股難以言喻的空洞與絕望,如同最冰冷的寒潮,徹底淹沒了它的靈性核心。
它不是悲傷,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萬念俱灰的死寂。
存在,本身已無意義。
它有何顏麵,再存於世?有何顏麵,去麵對那曾睥睨天下、光耀萬古的大帝?
恍惚間,無數塵封的記憶碎片湧入它的感知,那是它跟隨琉璃大帝的崢嶸歲月——
跟隨大帝滌蕩妖氛,鎮壓動亂,為人族開辟淨土,曾深入禁區邊緣,與恐怖存在廝殺,帝血染紅盞壁,霞光卻愈盛……
那時的它,光芒萬丈,承載著榮耀與使命。
而如今……它守護的,是什麼?
是堆積如山的白骨!是哀嚎的血池!
是默許罪惡、苟延殘喘的腐朽老祖!是玷汙了大帝一切榮光的肮臟道統!
恥辱!無以複加的恥辱!
這恥辱,唯有最徹底的毀滅,方能稍稍洗刷。
它緩緩調轉方向,盞口不再對著任何存在,而是遙遙指向極北之地,那片被無儘魔雲籠罩、連大帝征戰都無果的恐怖禁區——隕神墟。
既然要死,那便死得有點價值吧。
既然無顏存世,那便回歸到……最初追隨大帝征戰的地方吧。
“大帝,我去找您了!”
一道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意念波動,如同最後的歎息,回蕩在它自己即將崩潰的核心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光芒,沒有戰意衝天的錚鳴。
琉璃淨世盞隻是化作了一道黯淡卻無比決絕的流光,如同撲火的飛蛾,又如同倦鳥歸林,沉默地、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死亡絕地——隕神墟。
它不是在征戰,而是在赴死。
以一種它認為最能告慰大帝、也最能解脫自己的方式,奔赴終點。
就在那道流光即將撕裂虛空,遁入無儘遙遠之地的刹那,高天之上的小黑,那冷漠的瞳孔中幽光一閃。
覆蓋著鱗片的巨爪微抬,一股無形的禁錮之力瞬間彌漫開來,似乎要將那赴死的帝兵攔截下來。
在小黑看來,這件帝兵材質非凡,或許另有用處,任由其自毀,未免可惜。
然而,就在這股禁錮之力即將合攏之際,一個平靜溫和的聲音,卻清晰地在小黑的心神深處響起,正是來自紫竹峰的顧長歌:
“小黑,罷了。”
“其心已死,其誌已決。這是它為自己選擇的終局,亦是它對琉璃大帝最後的交代。強留無益,由它去吧。”
小黑聞言,那抬起的巨爪微微一頓,彌漫在虛空中的禁錮之力瞬間如潮水般消散。
它看了一眼帝兵之靈消失的方向,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似有不解,但終究遵從了顧長歌的意誌,緩緩收斂了氣息,不再阻攔。
那道決絕的流光,再無阻礙,瞬息間便消失此處,直奔那傳說中的生命禁區而去。
就在帝兵之靈所化的黯淡流光,決絕地撞入那被無儘魔雲籠罩的隕神墟禁區的刹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