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深夜的寒風,掃過破損的屋簷,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嗚咽聲。一彎新月從雲層中露出半個身子,冷冷的注視著大地。一場外來者的侵襲,幾乎將人類從這個曾經美麗的星球上抹去。在那之後的歲月裡,地質的變遷,生物的變異,稀薄了的大氣層,嚴酷的自然氣候,讓這個曾經美麗的星球滿目瘡痍。
那一次域外種族的侵襲,被幸存的人類稱之為大劫,這一次劫難,埋葬了人類引以為傲的繁榮紀元。人類為了能在這個堪稱末世的世界裡活下去,便建造了許多由特殊材料構築的高牆城市,躲在高牆之後苟延殘喘。
月亮再次隱沒在雲層之中,好像是忍受不了著寒風似的,夜空中的點點星光也好似被寒風吹滅了一般,黑暗再次成為了這個世界唯一的顏色。披甲狼躲在巢穴裡,眯著眼在想,要不要在這個寒冷的夜裡,去山頂的那座廢棄的氣象觀測站看一看,那裡似乎有著微弱的光。
廢棄的氣象觀測站裡,寒風透過破損的門窗灌了進來,吹得那微弱的燭光搖曳不停,似乎想把這個寒夜裡唯一的一絲溫暖給熄滅。
“哎呀,你壓到我頭發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在觀測站內突然炸響。
“我又不是故意的。”一個似乎有些無奈的年輕男子的聲音隨之響起。
“你擠到我了。”
“床就這麼大,你就拚命往我身邊擠,還怪我?”
“你不樂意?”
“唉,樂意,樂意,可你不是嫌擠嗎?”
“那你不會往那邊動彈動彈啊。”
“顧瞳。”趙肆看著幾乎快紮進自己懷裡的女孩,無奈道,“你有床,那麼大,比我的軟,比我的舒服,你非得跟我擠一起,你蹭來蹭去的,你不難受,我很難受啊。”
“不要臉。”女孩噘著嘴嘀咕著,“這不冷嗎,你被窩暖和。”
“那就彆挑三揀四的,”趙肆一邊板著臉,一邊把蜷縮在自己懷裡的女孩又抱的緊了緊,“把腳丫給我。”
女孩聽話的把腿向上曲了曲,放在了趙肆的肚子上,而趙肆則熟練的把兩隻小腳丫放在自己的衣服裡,並握在手中,輕輕的摩挲。
“瞳瞳。”趙肆在眯著眼睛的女孩臉側輕輕說,“為啥你不洗腳,還不會臭,我為啥就不行呢。”
“我洗了,我怕你嫌棄,我都是洗完了才進被窩的。”女孩眯著的眼睛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輕聲說,“你不喜歡啊。”
“喜歡啊,多軟的小腳丫啊。”趙肆寵溺的說,“我想一輩子都握著。”
“嗯。那你得好好哄著我。”女孩突然睜開有點睡意的眼睛,盯著趙肆說,“不能再丟下我。”
“不會的,我會一直守著你的。”趙肆笑了笑,用額頭在女孩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那最好,再騙我,再騙我,我就不理你,我自己闖蕩江湖去。”女孩複又閉上雙眼,低語道。
“不會的,再也不會了,那一次不是想把那些人引開嘛,不是真的要把你丟下。”趙肆用下巴輕輕的蹭著女孩的頭發。
“那次的事我就暫時原諒你了,以後不許了。還有,快點娶我,我怕,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女孩輕聲說。
“不要胡說,你和我都會好起來的,都會長命百歲的。”趙肆笑著用手指刮了刮女孩的鼻子。
“嗯。我們都不要放棄。還有,你以後不能笑話我瘦了。你天說說我看著就硌得慌,我有那麼瘦嗎?我馬上就十八歲了,我是大姑娘了,該有的也......也有。”女孩低頭看了看自己曠野般的胸懷,有些不自信抬起頭,看著笑嘻嘻的趙肆,撅著嘴說道,“你不許笑,快點娶我。”
“你再長大一點,身體再好好養一養,這些年,你受苦了。”趙肆麵有愧色的看著女孩。
“沒有啊,我覺得我比大多數人都幸運。”女孩微笑著,用臉在趙肆的脖子上蹭了蹭,“因為我有你呀。”
“可是我比你大很多啊,不見得能照顧你一輩子啊。”
“八歲而已啊,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嗯,瞳瞳。”
“啊?”
“把手拿出來。”
“不,你胸口那裡熱乎。”
“瞳瞳,能不能不掐我。”
“阿肆,我是怕你身體不舒服,我給你數數心跳。哎呀,你心跳的好快啊,是不是生病了,我看看,彆讓我擔心。”
“你確定你是女孩子嗎?能不能矜持點。”
“不行……,你彆動,……,咯咯咯,你彆摸我腰,癢。”
“你彆抓我手不就碰不到腰了啊。”
“不行,你好好給我捂腳丫,彆過來。”
“我不抓你癢了,你彆鎖我喉,哎,喘不上氣了……”
“讓你手欠……”
“瞳瞳,錯了,我錯了。”
“無效。”
“哎呀……”“……”
趙肆和顧瞳從高牆城市裡逃出來已經有三年了,兩個人像田野裡的老鼠一樣東躲西藏,躲避著追捕他們的人。大概是命運多舛的人偶爾會有那麼一點小運氣吧,他倆很幸運的發現了這個坐落在荒野外的廢棄氣象觀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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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些人的幸運是建立在彆人的不幸之上。原本盤踞在這裡的是一夥劫後常見的掠奪者,人不多,十幾個吧,乾著一些殺人越貨的勾當,這在劫後很常見的小勢力。伴隨著秩序的崩壞,人性也隨之崩塌了,燒殺搶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趙肆帶著顧瞳路過這裡時,這夥掠奪者發現了他們,就像一路上的經曆一樣,顧瞳連汗都沒出,就輕鬆的擰掉了這些人的腦袋,於是趙肆隻好唉聲歎氣的在山溝裡挖了兩天的坑,算是做了善後。
也許是厭倦了漫長的逃亡生活,也許是喜歡上這裡遠眺山川的景色,顧瞳決定在這裡住下來。於是,趙肆便開始了對觀測站的修補。在沒有電的情況下,趙肆利用掠奪者留下的工具,做了個手搖式的小水車,算是把山腰的活泉引到了山頂,這也讓愛乾淨的顧瞳高興的不得了,當天就下山跟人“借”了浴缸花灑,塞進了那個剛剛收拾乾淨的浴室,至於跟誰借的,趙肆不知道,但基本不會有什麼意外,應該是另一夥掠奪者吧。因為那天之後,有小半個月了,附近幾十公裡內,再也沒見過他們。想想,至少不用還了,也挺好的。
光有住的地方,能喝的水,是沒法活下去的,還需要藥品,糧食,禦寒的衣物等等。而在這個劫後的世界,除了高牆城市內物資充足外,那就隻有一些散亂勢力或者抱團取暖的流民建立城鎮集市才有少量物資了。
看著身邊沉沉入睡的顧瞳,趙肆腦子裡計算了一番剩餘食物的存量,盤算著是不是應該去一趟河東鎮。
河東鎮,坐落在觀測站南端的河穀邊,距離大概三十餘公裡的樣子。劫後被一夥流民和掠奪者共同占了,依托原有的破敗建築又建起了簡單的土坯圍牆。在雙方共同管理下,這裡也有了簡單的秩序,不同於高牆裡“法律”,這裡的秩序更為簡單粗暴,不過即便如此,也讓這個小鎮,成了方圓百裡唯一一個常駐人口超過千人,可以自由貿易的集市。
一大早,草草吃過東西的趙肆,忙著把僅剩的汽油灌進那輛搶來的邊三輪摩托車,一番鼓搗,確認車況良好,便大聲招呼還有些睡眼惺忪的顧瞳準備出發。
顧瞳一直都很討厭坐這個邊三輪的摩托車,去的時候她要坐在那個車鬥裡,顛的不行,回去的時候,那個車鬥要裝上采購回來的物資,她還要坐在趙肆身後,不能抱著趙肆不說,還要反身抱著鬥裡放不下的東西,特彆是這該死的冬天,一路上還要灌風吃土。
“阿肆,我不想坐車鬥裡。”顧瞳噘著嘴嘟囔著。
“那要不你來騎?”趙肆騎在摩托上,頭也不抬道。
“我不會。”顧瞳拽著趙肆的袖子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咱們可不可以不用這個去河東鎮啊,很顛很冷的。”
“我也不想啊,我每次去感覺都要顛散架了。”趙肆憐惜的摸了摸顧瞳的頭,“但來回七八十公裡呢,咱們怎麼回來啊,還要拿那麼多東西。”
“那個那個庫房裡不是有個破皮卡嗎?你就不能修修它,那個還能擋風。”顧瞳小臉貼在趙肆的胳膊上說著,細長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唉,那個車啊,先不說那就剩個殼子了,發動機啥的都被拆掉,估計是被變賣了。”趙肆歎息道,“就說即便修好了,咱倆誰會開,你會還是我會?”
“好吧,”顧瞳噘著嘴,不情不願的走到邊鬥那裡,慢吞吞的坐了進去,“你比人家大那麼多,也不知道把歲數活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