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很安靜,很溫馨,也很溫暖。那一吻並沒有吻下去,趙肆在雙唇即將碰撞的那一刻,捧住了白伊一的臉,四目相對,說不出的憐惜,道不儘的柔情。他們距離就那麼近,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濃重的呼吸,感覺到對方瘋狂的心跳,感覺到彼此肌膚之間傳來的炙熱。趙肆輕輕的抱住了白伊一,那溫暖而又柔軟的身體就在他的懷中,他甚至可以在那一刻就擁有她,但是他沒有,他在她的耳邊跟她說了很多,關於自己所剩的壽元,關於自己肩負的使命,也關於顧瞳。也許無關愛情,無關對身邊人的不舍,他隻是用很溫柔的語氣告訴白伊一,他的秘密,她所不知道的自己。未來,對於他來說是多麼奢侈,時間對他來說是多麼寶貴,他要麵對的一切是白伊一無法想象的,他所背負的是這世間最沉重的東西。那一夜,白伊一在他的懷裡一次次的抽泣,她不敢哭出聲,生怕自己的哭聲會傳到外麵,讓所有人誤解自己對現狀喪失了信心,她也有她的使命,她不能讓外麵的人看到她的軟弱。淚水一次次從趙肆的臉頰滑過,一次次打濕了趙肆的衣襟。直到趙肆給她唱起曾經母親哄他睡覺時唱過的歌謠,她才在趙肆的懷裡沉沉的睡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才滿臉羞紅的從趙肆的懷裡醒來,卻又舍不得那裡的溫暖。趙肆的長相基本與英俊扯不上一點關係,應該說是極其普通,沒有過人的身手,沒有可以用來吹噓的顯赫背景,但自己究竟是被他哪裡迷住了呢?是遇事的沉穩冷靜?是曾經救過自己?是為了大義可以忘卻自身的安危?是這個亂世之中少有的善良?還是兩個人都是嘗遍了這世間種種苦澀,心中有所共鳴?都不是,也許都是。白伊一自己也不知道,有時候對一個人有感覺真的是件很玄妙的事,說不清道不明。
看著可能清晨才睡著,眉頭還緊皺的趙肆,白伊一知道,他昨晚被自己就這樣壓著,一動都不敢動,一定沒睡好。她輕輕的用指尖滑過趙肆的額頭,靈力湧動,讓他再睡一會兒吧。看著他慢慢舒展的眉頭,白伊一最終還是大膽的在趙肆的唇邊輕輕吻下,隨後一臉潮紅的跑進浴室開始梳洗。
等到趙肆醒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睡得還好嗎?”白伊一走過來,強裝鎮定的詢問道。
“嗯,美人在旁,當然睡的很好。”趙肆笑了笑說道。
“那,有沒有興趣陪美女吃個早餐啊。”白伊一嫵媚的一笑,“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早餐店,一起去嘗嘗吧。”
“啊。”趙肆伸了伸懶腰,“好啊,正好覺得有點餓了。”白伊一含笑點頭,便讓趙肆先行洗漱,新衣服就在更衣室內,她先去下麵準備一下去張府鹿鳴山彆院的事宜。簡單的洗漱後,白伊一已經返回。看著趙肆穿著自己精心挑選的衣服,她很開心,幫著趙肆整理了衣領,就像要出門的小媳婦給自家相公精心整理一般。出了門,已經是八點半了,黑殤城的宵禁已經到了時間,街頭開始人頭攢動,店鋪開張,去工作的牛馬,去購物的人,到處閒逛的人比比皆是,熱鬨非凡。常年的顛沛流離,趙肆早就忘了這種安靜祥和的感覺了,再次見到,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父母會帶著自己去就近的鎮上趕集,後來自己在玻璃罐子裡一呆就是八年,再出來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附近的鄉鎮因為各種勢力衝突的牽連,早就沒了曾經的熱鬨,人煙稀少,到處是殘垣斷壁,鎮外的山溝裡也多了許多野墳。
白伊一沒有安排人員隨行,隻是告訴二處的護衛九點半在城外集合,四處則先一步到張府鹿鳴山彆院附近布防,六處做好備援工作,如果發生意外,隨時集結趕往馳援。而她則是與趙肆肩並著肩,步行去了距離蜂巢步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的一個小巷子裡,這裡有一個叫做“春風堂”的早餐小食堂。早餐小食堂麵積並不大,外麵一側和中間有個六七桌四人台,另一側則是簡單隔斷分割的三間小包間,勉強可以坐滿七八個人吧。也許是白伊一經常來這裡吃東西,這家店的老板娘很熱情的安排兩人坐在了一個中間的小隔間裡。點餐的時候還多看了趙肆兩眼,眼神裡滿是疑惑和遺憾。趙肆倒是不在乎,反正就自己這個長相,扔到哪個人堆了也難找見,隻不過自己身邊有這麼一個光彩奪目的大美人,任誰都會認為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不都不是牛糞,就是塊土坷垃,真真兒白瞎了人家姑娘。這不由得讓趙肆想起過去的日子,那時自己帶著顧瞳顛沛流離,到處流浪,自己也總會被人當成是拐賣人口的人販子,要不這麼可愛的女娃子咋可能跟在他身邊呢。
小食店裡很多食物都是現成的,白伊一也沒有點太多,隻是點了些灌湯包,菌湯和幾樣小菜,很接地氣,趙肆自然是喜歡,那些高檔酒店的東西他“僥幸”吃過幾次,認識沙達木後,也聽他說起過那些所謂高檔酒店裡的東西,但總覺得不合自己胃口,可能出身微末,沒有享受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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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一嘗,她家的灌湯包很不錯,很多時候吃夠了監天司食堂的東西,我就會來這裡,老板娘見我總是一個人來,還特彆好心的要把自己的侄兒介紹給我呢。”白伊一給趙肆夾了一個灌湯包放在小碟裡,笑道,,“我說我早就嫁人了,男人在外地,工作很忙,一年到頭聚少離多,等他回來了,我還想著跟他商量商量要個孩子。”
“啊?你結婚了啊?”趙肆眼珠子瞪得溜圓,驚訝道,“啥時候的事?”
“傻乎乎的。”白伊一微笑著,幫他把灌湯包挑開,說道,“沒聽剛才老板娘嘀咕嘛,白瞎了,白瞎了。吃吧,小心燙嘴。”
“你這麼漂亮,找個相貌一般的,確實白瞎了,......”趙肆剛要去咬灌湯包,忽然像是想到什麼,然後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又怕被外麵的人聽見,極力的壓低聲音說道,“該不會,該不會說我呢吧!”
“不知道哦,有些人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啊。”白伊一笑著,眼裡滿是戲謔,說道,“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趙肆一頭霧水,沒有聽明白,唉,女人心摸不透,難道真是因為肉太厚?呸,不要臉,想啥呢,是海底針,海底針。趙肆這邊吃著灌湯包,外麵除了正在吃飯的兩個打工牛馬外,開始陸陸續續的來了客人,包括包間都開始坐上了人。人多了,自然就變的開始喧囂,各種天南海北的事就這樣在這裡開始被傳播了。
“天天宵禁,天天宵禁,我那個小店都快經營不下去了。”
“可不是嘛,以前晚上還能出去喝一杯,現在隻能在家哄娃,看自家的黃臉婆。”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我看早了,我有一個親戚老嬸的外甥的舅舅在內侍省當值,說這個宵禁都是因為咱們那位大美女司首,啥時候她被扳倒了,啥時候結束。”
“怎麼說!”
“這幾年,咱們那位城主為了救他的夫人,不斷增加賦稅,到處出兵搶奪天材地寶,本來就能鬨的天怒人怨,後來他的夫人過世,他也不許下葬,就放在水晶棺內,那每天都是海量的錢啊,城主也不管政務了,有一段時間咱們黑殤城各個行政係統不都陷入半癱瘓狀態了嗎,好在後來副城主主持大局,減免賦稅,修繕醫院什麼的,咱們才算是有了點好日子,要我說就讓副城主接任城主之位得了。”
“那這和那位女司首有什麼關係。”
“你聽我說啊,自從那位美女司首來了後,一路平步青雲,都是城主扶持的,要說倆人沒什麼故事,誰信啊,而且,這位美女司首來了後,外來經商的要官碟,出入要盤查,隻能指定線路行商,而且據說因為某個人跟北境冰海的勢力鬨得很不愉快,現在咱們和北境接壤的地方局勢很緊張,好多生意都做不下去了,最重要的是,副城主做的好好的,大家都想副城主以後主持大局,隻有她不同意,非要反對副城主,我聽說她還與其他三司還有邊軍開戰,死了好多人,連婁相的府邸都夷為平地了。你看看現在,鬨到了要宵禁的地步,還讓不讓咱們活了。”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她還引來了北境冰海和白山黑水的勢力在城內作亂,現在城裡亂成一鍋粥,都是因為這個長相極美,但心如毒蠍的女人所為。”
“可不是嘛,自從她來了黑殤城,咱們黑殤城就成了多事之秋,總是時不時鬨出點事,老百姓錢掙不到,就算在家裡,都要小心會不會被殃及池魚丟了性命。”
“你說副城主就不能把她拿下,一勞永逸嗎?”
“你說的拿下是哪個拿下?”
“你說呢,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彆笑,這個女人現在和那個蜂巢綁定了,知道蜂巢不,據說那裡有毀了整個黑殤城的東西,誰敢招惹她。”
“那怎麼辦,總不能全城人的小命都捏在一個娘們的手裡吧。”
“彆胡說,小心有監天司的密探。”
“怕什麼,監天司大多數的人都龜縮在那個蜂巢裡不敢出來,在外麵的都是些小魚小蝦,他們現在自顧不暇,哪可能像以前一樣到處抓人。”
“那也小心點,那個女人可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還是彆說了,咱們可都有一家老小呢。”
“對對對,小心駛得萬年船,禍從口出,吃飯吃飯。”
坐在包間裡的趙肆聽到了這些話,瞳孔在微微收縮,他知道白伊一一直在做什麼,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隻是想黑殤城恢複到正確的軌道上來,不要和北境的勢力以及那隱藏在幕後的反清覆月攪在一起,綁上他們的戰車,成為逐鹿天下,重啟天基的犧牲品。他看著對麵的白伊一,她的表情有些木然,像是沒有了生氣,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吃著東西。這一頓飯,兩人吃的沒滋沒味,誰都沒有出去現身阻止這些人的胡說八道,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越是以暴力手段去阻止流言的傳遞,就越會助長流言傳播的速度,而且還會坐實流言的真實性。吃完飯,趁著其他人沒有注意,兩人匆匆付了飯錢,匆匆的向城外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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