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寧先去了傷兵營,探望了受傷的唐國士兵,還幫著甄苓兒為傷患處理了傷口,讓他們服下了甄苓兒特意帶來的丹藥,並許諾,這次受傷將士所有的丹藥都由甄苓兒大醫官負責,產生的費用全部由公主府承擔。隨後又去存放陣亡將士遺骸的地方進行了簡單的吊唁,李若寧許下承諾,這些陣亡將士的撫恤金,將由公主府負責,如果這些英烈的家人沒有生活來源,公主府將負責安置,如果家中已經沒有勞動力,公主府將幫助他們贍養老人,撫養孩子。這一切,讓左威衛的將士們感動不已,他們不覺得公主是在作秀,因為他們能感覺到來自於李若寧的真實情感。
李若寧是紅著眼睛走出後方軍營的,她努力的控製著自己,不讓一滴眼淚落下來。
“師傅,戰爭就是這麼殘忍嗎?”李若寧紅著眼睛看向趙肆,輕聲問道。
“真正的戰爭,遠比你看到的還要殘酷。”趙肆笑了笑,溫聲說道,“你可準備好,去看一看真正的戰場了嗎?”
“師傅,我準備好了。”李若寧堅定的點了點頭,身後的上官韻想要阻止,卻被狄雲靜攔住了。有的時候,有些人看似一輩子都生活在優渥的環境裡,養尊處優,但這些人真正的成長,遠比普通人要殘酷。王室之中,親情永遠都是第二位的,隻有自己快速成長起來,變得強大,才會在那個殘酷的環境中保護好自己,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這些,都是李若寧所必須麵對的,誰也代替不了。想要建起一座城,手上怎麼能不沾一絲土呢?
趙肆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在前麵帶路,李若寧跟在他的身後,狄雲靜與上官韻也是伴駕左右,就這四個人,向戰場的深處走去。
“大都督,公主好像沒有帶護衛,就跟著東鄉侯去了戰場深處,我們要不要跟上護衛公主的鸞駕。”一名年輕的將領眼中滿是渴望之色的看向李克勁,急切的問道。
“護衛公主鸞駕?你小子懂的詞還挺多啊!”李克勁斜了這名年輕的將領一眼,笑道,“你小子是想去公主身邊混個臉熟吧。死了這條心吧。如果說以前,公主還是心思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在她眼裡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但以後就不一樣了。”
“啊?是因為地位嗎?公主眼中隻會有那些大貴族、世家還有那些大宗門的精英子弟。”年輕的將領疑惑道,看得出他的眼中有些失落,是啊,他隻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沒有什麼背景。
“你錯了。”李克勁說道,“公主以後會更加看不上這些人,因為在她眼中,這些所謂的精英天驕,跟她的師傅,那位東鄉侯一比,什麼也不是。如果你想要讓公主記住你,你至少要無限接近那位東鄉侯的層次。”
“可我看那位東鄉侯就是個普通人啊,沒有一點修為,我還是八品境的遊騎將軍呢。”年輕的將領不服氣道。
“他確實隻是個普通人,但能從北境殺出來,又在黑殤城平息了大亂,讓飛艇升空,一擊蕩平敵寇,身邊還有那位超品高手昭陽郡主。能夠讓公主拜師,李岑煦服氣,狄雲靜聽他指揮,大醫官跟隨左右,一個普通人。嗬嗬,也幸虧他隻是個普通人,不然,他最差也是像薑慕焱一樣的一方梟雄。”李克勁沉聲道,“我以前小看了東鄉侯,但以後不會了。你隻看公主的變化,就可以知道這位侯爺究竟有何種魔力了。咱們就不要跟去了,狄雲靜沒有叫上護衛,肯定是知道這位侯爺想做什麼,咱們不要去打擾,去了,反而畫蛇添足,途惹公主不喜。”年輕的將領聞言,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李克勁也沒有再繼續解釋,有些事,還是需要自己去慢慢理解。
走在被師傅稱之為青鸞一擊轟擊過的地麵上,李若寧感覺到了仿佛進入了仲夏般的炎熱,讓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趙肆就更加不堪了,早就脫掉了大衣,用手扇著風。
這裡才是被青鸞轟擊的地方的外圍,到處是工事的殘垣斷壁,毀壞的戰車,還有沒有來得及清理的殘肢斷臂。一些已經血肉模糊的敵方士兵被碎石或者工事裡的枕木壓著,發出痛苦的哀嚎。還有一些,卻是用顫抖的雙手,儘力按住斷掉的腰部,似乎是想要止住流淌的鮮血,又像是要把流出來,散了一地的內臟塞回去。
趙肆沒有帶著李若寧再往戰場的深處去,那裡其實沒什麼可看的,隻有一個巨大的爆炸坑,這外圍部分就已經足夠震撼李若寧了。踏在有些焦糊的地麵上,看著到處的殘垣斷壁,散碎的屍體,李若寧的臉色變得無比的蒼白,她的胃裡在翻江倒海,如果不是極力的忍著,下一秒,她也許就要吐出來了。但她依舊沒有選擇閉上眼睛,不去看這戰場的慘狀,這一切都是未來她要麵對的,她要了解戰爭的殘酷,明白自己的一句話,一個命令就可以讓多少人化作灰燼,讓一座城市化為焦土,讓多少個家庭支離破碎。
“是不是感覺很不好受?”趙肆走在前麵,頭也不回的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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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我......”李若寧聞著戰場上傳來的焦糊味,似乎隻要她一開口,那股味道就會衝進她的咽喉,衝進她的肺裡胃裡一般,讓她的嘔吐感更加強烈。
“東鄉侯,你不,......,你不該讓公主殿下,看,看......”跟在公主旁邊的上官韻已經吐過一回了,從這一點上來看,見慣了沙場殘酷的狄雲靜就要比她強得多。
“上官尚宮,你是說不該讓公主看到這些嗎?”趙肆依舊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說道,“若不能切身體會戰場的殘酷,那未來,哪有勇氣拿起刀槍扞衛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這座戰場上,被青鸞殺死的人不正是若寧動的手嗎?如果不能讓若寧親眼看到這裡的景象,她是不會知道,她隻是動了一下手指,這裡會變成人間煉獄的。隻有體會到死亡的恐怖,才能從內心真正的生出對生命的尊重。”
李若寧點點頭,將捂著鼻子的手從那張傾國傾城的美麗臉龐上挪開,咬著嘴唇,眼神堅定的在戰場上走著。狄雲靜在趙肆的身後駐足,看著那一身白衣,身材瘦小的李若寧,從最開始的搖搖晃晃,到後來的步伐堅定,微不可察的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淚。
“阿肆,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狄雲靜輕聲問道。
“嗯?為什麼?剛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趙肆轉過身,笑道。
“不,我問的是,你本可以循序漸進的培養公主殿下慢慢的熟悉戰爭,熟悉戰場。可現在,為什麼這麼急,這麼直接。”狄雲靜盯著趙肆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睛中找到答案。
“為什麼啊!”趙肆的語氣之中儘是惆悵,他緩緩說道,“這個時代,這個世界,不會給她太多成長的時間的,未來會發生很多變故,幾乎不會給她容錯的機會。前一段時間黑殤城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一些,情報並不全麵。”狄雲靜沉聲道。
“那你知道,一位與仙後實力不相伯仲的千古第一妖姬,差一點就複活了嗎?”趙肆輕聲道,“而且如果她複活成功,會將黑殤城在場的所有高手都殺死,吸收他們的靈力和靈蘊補充自己,那時,即便是仙後與唐王聯手,都無法打敗她。”
“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存在,她是誰!”狄雲靜吃驚道。確實,夢北峰帶回了黑殤城的一些消息,但很多消息他並不知道,而且根據趙肆的了解,夢北峰隱瞞了一些信息,比如自己的身份,比如四代宗主。
“那位就是反清覆月曾經的大長老,號稱一人一宗門的妺喜。”趙肆輕聲說道,“她的本源精血一直在極淵內沉睡。反清覆月的人也一直想方設法的將其複活,一旦成功,他們就可以橫掃世間所有勢力。若不是仙後親自出手,在妺喜還沒有完全複活之前將其擊殺,那麼人類要迎來一場浩劫了。唐國也不能幸免。還有西北那邊,我總覺得那邊發生的事與反清覆月有關。在黑殤城的時候,張相曾經擊殺過一名來自西方教的大天使,這名大天使曾說起,他們要來東邊,他隻是先行來這邊與東方大陸之人接洽的。而這名大天使,是覆月的第十六席。”
“覆月?反清覆月的人?我聽說過這個組織,也知道他們有一支成建製的飛艇部隊,但我在唐國沒有和他們打過交道。”狄雲靜想了想說道。
“在黑殤城的時候,我就一直很納悶,遇到的大部分反清覆月的對手都是單號席位,後來我才知道,單號屬於反清,而雙號屬於覆月。據我所知,反清幾乎滲透了除白山黑水外北方和東麵的所有勢力,而白山城的神王,與他們還是合作關係。”趙肆淡淡的說道,“但我到了唐國後,幾乎沒有遇見反清的人,連覆月的人都少見,唯一見過的,你也認識,就是河北道節度使安亭山,覆月的第二十六席。”
“什麼?安亭山是......”狄雲靜剛剛要驚呼出聲,卻被趙肆阻止了。
“不要大喊大叫的,你好歹是淩煙閣的上將軍啊。”趙肆鄙視的看著大驚小怪的狄雲靜,低聲說道,“一個覆月的第二十六席,都可以坐上唐國一道的節度使,那麼其他沒出現的人呢?他們在哪裡?唐王和上柱國,以及清吏司的大佬們知道嗎?朝中也好,各個道府城有沒有他們的人?這個需要咱們暗地裡去探查,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否則這些個東西如果狗急跳牆,對於唐國來說將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