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的地鐵調度室,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煙味和電子設備過熱的焦糊味。牆壁上的石英鐘秒針“哢噠哢噠”地跳動,像是在給這間堆滿舊文件和監控屏幕的房間倒計時。周默坐在那張掉了漆的轉椅上,背對著門口,手裡的紅塔山燃到了煙蒂,燙得他手指一哆嗦,才猛地回過神來。
“周叔。”都楓站在門口,工裝褲的褲腳還沾著13樓消防栓箱裡帶出來的灰塵,他攤開手心,那塊從靈能提取器上敲下來的碎片正泛著微弱的紅光,像一塊凝固的血痂,“這東西,你認識。”
周默沒有回頭,隻是把煙蒂摁在滿是煙灰的搪瓷杯裡,發出“滋啦”一聲輕響。那杯子上印著的“勞動最光榮”字樣早已褪色,但杯口被嘴唇摩挲出的亮痕,顯示出它被使用了多少年。“坐。”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指了指桌對麵那張堆滿檢修報告的折疊椅。
都楓坐下時,椅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他把提取器碎片放在桌麵上,碎片接觸到桌麵的瞬間,調度室裡某塊監控屏幕突然閃爍了一下,畫麵裡離卦站的站台廣告屏上,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正對著鏡頭微笑——正是道恭瑾。
“這玩意兒叫‘離火萃取核心’。”周默終於轉過身,眼底的紅血絲像蜘蛛網一樣密布,他從抽屜裡摸出另一支煙,卻沒點燃,隻是夾在指間轉著,“天樞的靈能提取器,最核心的部件。離卦屬火,所以這東西對溫度特彆敏感,你看它邊緣那圈黑紋,就是靈能過載燒出來的。”
都楓的手指在碎片邊緣摩挲,那紋路確實像被高溫灼燒過的痕跡,指尖能感受到一種微弱的震顫,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垂死掙紮。“13樓的消防栓箱裡,藏著一整套提取裝置,顯示屏上寫著轉化率30。”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周默,“您早就知道,對不對?”
周默轉著香煙的手指猛地一頓,煙卷在指間被捏得變了形。窗外的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條紋,讓他看起來像尊表情痛苦的泥塑。“知道又能怎麼樣?”他突然提高了聲音,又猛地壓低,像是怕被什麼人聽見,“天樞的人把我女兒扣在手裡,我敢說一個不字嗎?”
都楓的心猛地一沉。他從未聽周默提起過自己有女兒,整個地鐵係統的老員工也沒人知道這件事。“您女兒……”
“叫周念,今年十六,在市一中讀高一。”周默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紮著馬尾,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背景是學校的操場,“三個月前,她放學路上被天樞的人綁走了。他們給我發了段視頻,小念被關在一個鐵籠子裡,籠子底下就是地鐵軌道,他們說隻要我不聽話,就把籠子掉進隧道裡。”
照片的邊角已經被反複摩挲得發卷,周默的指腹在女孩的笑臉上來回蹭著,像是想透過照片摸到女兒的臉。“他們讓我給你傳假消息,讓你以為天樞的目標是天樞大廈,其實……”他深吸一口氣,從堆積如山的文件底下抽出一張泛黃的地鐵線路圖,圖上用紅鉛筆圈出了太平湖站的位置,“他們真正要挖的,是太平湖站底下的明代古墓。”
都楓的目光落在太平湖站的標記上,父親的工作手冊裡,這個站點旁同樣畫著一個醒目的紅圈,旁邊寫著“中宮異動”。“我父親的死,跟這個古墓有關?”
周默點了點頭,點燃了指間的香煙,深吸一口,任由煙霧在肺裡憋了很久才吐出來,形成一團模糊的白霧。“你爸當年是地鐵係統裡最懂靈脈的人,他早就發現太平湖站底下有問題。那地方是整個城市的‘中宮’,所有的靈脈都從那兒過,就像人的心臟。”他用煙頭在地圖上的太平湖站點了點,燙出一個小小的黑洞,“道恭瑾想挖通古墓,用裡麵的‘靈脈核心’製造一個超級提取器,把全市的靈脈都抽乾。”
煙灰落在周默的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你爸為了阻止他們,故意在盾構機的參數裡動了手腳,讓隧道挖偏了整整三米,正好避開了中宮的核心區。道恭瑾發現後,就……”他的聲音哽咽了,說不下去,隻是用力抹了把臉,把眼淚和煙灰一起抹在了皺紋裡。
都楓的拳頭在桌下攥得死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父親的“意外觸電”,果然是天樞的陰謀!他想起父親留下的那把扳手,想起隧道裡滲出的金色黏液,想起王強脖子上的天樞紋身——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拚湊成形,變成一把鋒利的刀,刺得他心臟生疼。
“那您藏的真代碼……”都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追究過去的時候,“能阻止他們嗎?”
周默掐滅煙頭,站起身,走到調度室最裡麵那台老掉牙的電腦前。那電腦的機箱上還貼著“y2k兼容”的標簽,屏幕是那種笨重的crt顯示器,開機時發出“嘀嘀”的長鳴,像頭喘著粗氣的老黃牛。“天樞的係統是在咱們老調度係統基礎上改的,道恭瑾以為他把漏洞都堵死了,可他不知道,這套1998年的備份裡,藏著你爸當年寫的後門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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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布滿灰塵的鍵盤上敲了幾下,顯示器上跳出一個藍色的dos界麵,光標在黑色的屏幕上閃爍,像一隻窺視的眼睛。周默輸入一串複雜的指令,屏幕上開始滾動出現密密麻麻的代碼,其中一些字符閃爍著微弱的金色光芒,與都楓在提取器碎片上看到的光芒如出一轍。
“這是‘坤元反製程序’。”周默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眼神裡閃過一絲狂熱的光芒,“你爸當年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所以提前寫了這個。它能反向引導靈脈流,讓提取器變成‘泄洪閥’,把抽走的靈能全吐出來。”
都楓湊近屏幕,那些代碼裡夾雜著許多奇怪的符號,看起來像是《周易》的卦象。“要怎麼啟動它?”
“得有鑰匙。”周默調出一個加密文件夾,文件夾的圖標是一個五行相生的圖案,“五行屬性的紀念票,金、木、水、火、土,每種屬性對應一張,湊齊了才能解開加密。”他指著屏幕上的圖案,“你現在手裡有火屬性的,就是我上次給你的那張離卦站紀念票。”
都楓摸了摸口袋裡那張溫熱的票券,確實能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能量。“那剩下的四張……”
“木屬性的,杏子瑤那邊可能有線索,青龍會跟植物靈脈打交道多。”周默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水屬性的,1號線沿護城河走,老龍頭站的站台底下有個泉眼,那兒肯定能找到。土屬性的最難,得去體育場站,那地方的塑膠跑道下麵,埋著明代的夯土層,是純土脈。”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眼神又黯淡下去。“至於金屬性的……”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上了鎖的鐵盒子,盒子的鎖是黃銅做的,形狀像個微型地鐵閘機,“我本來想等你集齊其他四張再給你,可現在……”
就在這時,周默的手機突然在桌麵上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顯示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他看到發件人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血。
都楓湊過去看,短信內容隻有一張照片和一行字。照片上,周念被綁在一個金屬架子上,架子周圍布滿了電線,其中一根正對著她的胸口,電線末端的銅片閃著寒光。而那行字是:“離火核心已失控,讓都楓交出碎片,否則,讓你女兒嘗嘗靈脈過載的滋味。”
周默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手機從指間滑落,“啪”地一聲摔在地上,屏幕瞬間裂開。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般低吼著,猛地一拳砸在調度台上,桌上的搪瓷杯被震得跳起來,滾燙的茶水濺在他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
“他們知道你在這兒。”都楓撿起地上的手機,屏幕雖然碎了,但那張照片依然清晰,照片背景裡隱約能看到一個藍色的牌子,上麵寫著“高壓危險”——那是地鐵變電站的標誌,“他們在變電站裡。”
周默喘著粗氣,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憤怒。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提取器碎片,狠狠地砸在地上,碎片卻沒碎,反而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調度室裡所有的監控屏幕同時黑屏,隻剩下那台老電腦的dos界麵還在閃爍。
“不能讓小念有事……”他喃喃自語著,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把抓起那個黃銅鎖的鐵盒子,塞進都楓手裡,“金屬性的紀念票在裡麵,鑰匙是你爸的扳手。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啟動反製程序,這是你爸用命換來的機會!”
他推著都楓往門口走,力氣大得不像個近六十歲的老人。“從後門走,那兒有個通風管道,能直接通到3號線的隧道。彆回頭,彆管我!”
都楓被推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周默正拿起桌上的老式電話,手指顫抖著撥號,嘴裡念叨著:“我配合,我全都配合,彆傷害我女兒……”他的背影在老電腦屏幕的藍光映照下,顯得格外佝僂和孤獨。
都楓握緊手裡的鐵盒子,盒子上的黃銅鎖冰冷刺骨。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回頭,周默用他的妥協為自己爭取了時間,他必須帶著這最後的希望,衝出這個被天樞陰影籠罩的調度室。
通風管道裡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味和鐵鏽味,都楓匍匐前進時,能聽到管道外傳來周默壓抑的哭聲,還有玻璃破碎的聲音——天樞的人已經闖進來了。他咬緊牙關,加快了速度,父親的扳手在口袋裡微微發燙,像是在催促他,又像是在為周默的犧牲而憤怒。
當他從通風管道的出口跌落到3號線的隧道裡時,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調度室的方向亮起一片火光。都楓知道,那是周默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他爭取最後的時間。
他握緊手裡的鐵盒子,摸了摸口袋裡的離火紀念票,轉身向隧道深處跑去。太平湖站的方向,似乎傳來了隱約的報站聲,那冰冷的電子音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催促:
“下一站,太平湖。請乘客……做好犧牲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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