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遞：古籍部的文字刃與文脈靈
市立圖書館的古籍部像隻沉默的巨獸，盤踞在主樓西側的地下一層。下午三點的陽光被厚重的鉛玻璃窗過濾成淡金色，斜斜地切過積灰的書架，在地麵投下長短不一的光斑，像某種褪色的卦象。都楓貼著冰涼的牆壁挪動，工裝褲的膝蓋處蹭過牆根的黴斑，散發出潮濕的紙味與防蟲藥混合的氣息——這種味道讓他想起父親藏在床底的舊書箱，裡麵鎖著1984年的地鐵工程圖。
【杏子瑤說古籍部的空調係統早就壞了，果然悶得像口密不透風的棺材。】他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指尖觸到藏在衣領裡的靈脈羅盤，表盤的金屬邊緣還帶著太平湖站黑市的鐵鏽味。半小時前，他們在菜市場冷庫甩掉最後兩個天樞的尾巴，老張塞給的豆腐腦還溫在都楓懷裡，鹵汁的鹹香混著古籍部的黴味，形成一種詭異的安全感。
“第三排，左數第七個書架。”杏子瑤的聲音從前方的書架後傳來，輕得像書頁翻動。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棉麻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膚上沾著幾點咖啡漬——那是出門前故意抹上去的偽裝，每個漬痕的位置都對應著青龍會的聯絡暗號。此刻她正踮著腳夠最高一層的書，帆布鞋的鞋底在地板上蹭出細微的聲響，驚得架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都楓湊過去時，看到書架的側麵貼著張泛黃的標簽：“輿圖類·明代至民國”。書架上的書脊大多褪色嚴重，燙金的書名隻剩模糊的輪廓，但湊近了能看到每本書的書脊頂端，都有個指甲蓋大小的刻痕——不是磨損造成的，是用某種銳器精心雕琢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極淡的銀白色光暈。
【這是……靈脈符文？】都楓用指腹輕輕蹭過其中一個符文，指尖傳來輕微的刺痛，像被靜電擊中。靈脈羅盤突然在衣兜裡發燙，指針瘋狂旋轉，最後穩穩地指向書架深處，表盤上浮現出“水火既濟”四個字的虛影。“杏子瑤，你看這個排列。”他壓低聲音，用扳手輕輕敲擊書架的立柱，“從入口開始數，這些書架的間距和角度，正好是水火既濟卦的爻位。”
杏子瑤順著他的目光掃過整個古籍部。果然，所有書架都按某種規律傾斜，靠近東側窗戶屬火）的書架間距較寬，西側靠牆屬水）的則密集排列，中間的過道構成了卦象的陰陽魚眼。“天樞的人不可能沒發現，”她突然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大明輿地總圖》，書頁翻開的瞬間，夾在裡麵的一張借書卡飄了出來，上麵的借閱記錄停留在1984年7月15日——又是父親出事的那天。【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借書卡的背麵用鉛筆寫著個“兌”字。都楓想起父親手冊裡的記載：“兌為澤，屬金，主口舌言語，亦主文書之秘。”他突然明白過來，伸手去夠書架最上層的書，指尖剛觸到一本《萬曆杭州府誌》的書脊，整個書架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小心！”杏子瑤猛地拽了他一把。就在都楓踉蹌著後退的瞬間，頭頂傳來“哐當”一聲巨響，一塊沉重的鑄鐵暖氣片砸在剛才他站的位置，地板被砸出個淺坑，暖氣片的斷口處還冒著電火花。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從古籍部的入口方向傳來，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都楓迅速將杏子瑤拉到書架後麵，自己則握緊父親的扳手貼牆而立。靈脈羅盤的指針此刻指向入口，顏色變成了危險的橙紅色——至少有五個人，而且攜帶了靈能裝置。他瞥了眼那塊掉落的暖氣片，斷口處的管道裡殘留著黑褐色的黏液，和太平湖站臥底義體接口滲出的一模一樣。【是天樞的機械義體人，而且改造等級不低。】
腳步聲越來越近，為首的人似乎很不耐煩，用某種硬物重重地敲擊著書架，發出“砰砰”的悶響。“動作快點！道總說了，找到那本時刻表，每人賞一塊下品靈晶！”一個沙啞的嗓音喊道，聲音裡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顯然喉嚨裡也裝了義體。
都楓和杏子瑤交換了個眼神，同時摸到腰間——都楓攥緊了扳手，杏子瑤則握住了藏在袖口的咖啡勺。那把勺子是用桃木芯做的，表麵刻著青龍會的龍紋，在靈能催動下能變成半尺長的短刃。此刻勺子正在微微發燙，說明對方的靈能波動很強。
突然，“嘩啦”一聲巨響，靠近入口的一個書架被整個推倒，數百本書砸在地上，揚起的灰塵中，五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現身了。他們的左臂都覆蓋著銀色的金屬義體，手背上印著天樞的卦盤標誌，為首的那個手裡拎著把消防斧，斧刃上還沾著木屑——顯然剛才的暖氣片就是他砍下來的。
“在那兒！”有人發現了他們，五個義體人同時舉起手臂，義體的肘部突然彈出半尺長的骨刺，閃爍著青黑色的光。都楓注意到他們的脖頸處都有一圈紅色的紋路，像充血的血管——那是靈能過載的征兆，說明這些義體還在調試階段，穩定性很差。【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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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活的！”為首的沙啞嗓揮舞著消防斧衝過來，斧刃帶著破風的呼嘯，劈向都楓藏身的書架。都楓側身躲開，同時用扳手猛地砸向書架的橫檔——整排書失去支撐，像瀑布一樣砸向義體人。但那些書剛碰到義體人的金屬臂，就被一股無形的屏障彈開，書頁紛紛碎裂。
“沒用的！”沙啞嗓狂笑起來，義體臂突然膨脹，原本半尺長的骨刺暴漲到一米，“我們的靈能屏障能擋住一切非金屬攻擊！”
杏子瑤突然吹了聲輕哨。都楓立刻會意，反手將扳手扔向西側的書架——那裡的書大多是線裝古籍，紙質堅韌。扳手撞在書架上的瞬間，杏子瑤指尖的咖啡勺射出一道綠色的靈能，精準地擊中扳手的尾端。金屬與木屬性靈能碰撞產生的共振，讓整個西側的書架劇烈搖晃，上麵的書像下暴雨一樣傾瀉而下，正好落在五個義體人的腳邊。
【就是現在！】都楓趁著義體人躲避的空檔，衝到“水火既濟”卦的陰魚眼位置——那裡的地板顏色比彆處略深。他記得周默說過，水火既濟卦的關鍵在於“陰陽交濟”，陰魚眼藏水，陽魚眼藏火。此刻他用腳重重地踩在陰魚眼的地板上，同時將體內的金屬性靈能注入地麵的金屬管道。
古籍部的水管突然發出“嗡”的一聲悶響，埋在地板下的管道爆裂，冰冷的自來水噴湧而出，瞬間在地麵彙成溪流。那些剛從書架上掉下來的書被水浸濕，紙頁膨脹開來，原本模糊的字跡突然變得清晰——不是印刷體，是用毛筆書寫的小楷，每個字都在水光中浮動，仿佛活了過來。
“這是什麼鬼東西？”沙啞嗓的義體人踩在水裡，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他的金屬腳腕處，那些浸濕的書頁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紙頁上的文字紛紛脫離紙麵，在空中組成一個個篆字，發出金色的光芒。其中一個“鎮”字狠狠砸在他的義體臂上，青黑色的骨刺瞬間黯淡下去。
【書載文脈，亦是靈脈……老板說過的話突然在腦海裡響起！】都楓看著那些飛舞的文字，突然明白父親為什麼要把時刻表藏在古籍部——這裡的每一本書，都是用靈脈泉水調製的墨汁書寫的，書頁本身就是承載靈能的介質，而“水火既濟”的書架排列，就是激活這些文字的陣眼。
杏子瑤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抓起一本《武備誌》往空中一拋，同時注入木屬性靈能。書頁在空中自動翻開，那些記載著古代兵法的文字化作無數把小劍，密密麻麻地射向剩下的四個義體人。一個義體人想用手臂格擋，結果金屬臂被文字劍劃出道道火花，防禦屏障像玻璃一樣裂開。
“砍了這些破書！”沙啞嗓見狀，舉著消防斧瘋狂地劈向地麵的水窪。斧頭砍中的地方，水麵炸開金色的漣漪，那些文字被震得粉碎，但很快又從其他書頁裡湧出更多，像殺不儘的潮水。都楓注意到，每當文字受傷，書架上就會有新的書自動滑落，補充進來——整個古籍部的書，都是這個陣法的能量源。
【得找到時刻表，不然這些文字撐不了多久。】都楓趁機衝向第三排書架，剛才那本《大明輿地總圖》掉在地上，書頁散開，露出裡麵夾著的一張泛黃的紙——不是借書卡，是張手繪的地鐵線路圖，上麵用朱砂標著太平湖站的位置，旁邊的批注正是父親的筆跡：“水火既濟，需借木引，兌為鑰匙。”
“找到了！”都楓剛把線路圖塞進懷裡，就聽到身後傳來破空聲。他猛地轉身，看到沙啞嗓的消防斧帶著青黑色的靈能劈了過來，斧刃上的靈脈汙染黏液在空氣中留下黑色的軌跡。都楓下意識地舉起扳手格擋，金屬碰撞的瞬間，一股巨力傳來，他被震得後退三步，撞在書架上，一排《四庫全書》嘩啦落下，砸了他滿頭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