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的話語如同冰水澆頭，讓林莉林薇的靈魂）和林薇林莉的靈魂）瞬間從找到親人的短暫溫暖中跌回殘酷的現實。那兩個選擇，像兩條通往不同深淵的道路，橫亙在她們麵前，無論哪一條，都看不到明媚的曙光。
“徹底毀掉……契約？”林薇林莉的靈魂）喃喃重複著第一個選擇，聲音飄忽，“我們三個……靈魂衝擊……湮滅？”她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左臂，那片紫色的淤青在舅公說出“反噬”二字時，似乎隱隱作痛起來。陳默……如果陳默真的還有一絲殘魂與這契約相連，那毀滅契約，豈不是連他最後存在的可能性也要徹底抹去？
“同死……”她蒼白的嘴唇哆嗦著，吐出這兩個沉重的字眼。
而林莉林薇的靈魂）則死死盯著舅公手中那枚散發著乳白色光暈的完整心石，腦海中回蕩著第二個選擇：“接受契約……掌控它？真正共生？永久保持……這個樣子？”她低頭看著自己掌心的螺旋狀印記，那灼痛感仿佛在提醒她這具身體並不真正屬於自己。成為“活體鎖芯”，承擔守門人的職責，意味著她們將永遠告彆普通人的生活，卷入未知而危險的超自然世界。而且，“共生”真的能解決所有問題嗎？共享記憶和感知？那她和姐姐林薇的靈魂）之間的界限是否會徹底模糊？她們還是獨立的個體嗎？
就在這時，那低矮的“鏡屋”入口深處，再次傳來一聲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刮擦聲，比剛才更加響亮，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用堅硬的指甲或角質，一遍遍刮擦著石門的內壁。
姐妹倆同時一顫，驚恐地望向那漆黑的洞口。
舅公的臉色也更加凝重，他握著心石的手微微收緊，乳白色的光暈似乎都波動了一下。“聽到了嗎？‘門’那邊的躁動加劇了。心石完整歸一的能量波動，對它們而言，就像黑暗中的燈塔。這處屏障……撐不了太久了。”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姐妹倆，語氣急促而嚴肅：“沒有太多時間給你們猶豫了。我必須告訴你們，這兩個選擇，都存在著巨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
“選擇一，毀滅契約。理論上是將扭曲的契約連同其根基一同抹除。但這份契約存在了數百年，與你們二人的靈魂、身體乃至血脈深度糾纏，更是與那位隕落的陳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他確有一絲殘魂依托契約存在）。強行抹除，相當於對你們的靈魂進行一次粗暴的‘手術’，成功率並非百分之百。一旦失敗，後果可能比最壞的預期還要可怕——靈魂可能被直接撕碎，或者被契約崩潰時爆發的扭曲能量汙染，變成非人的怪物。而且，即便成功，那種靈魂層麵的創傷也是永久性的，你們可能永遠失去部分情感，變得麻木，或者記憶支離破碎。”
舅公的話像一把鈍刀，慢慢切割著她們的神經。毀滅，不僅僅是同死的風險，更是徹底的、不可逆的殘缺。
“選擇二，接受並掌控契約。”舅公繼續說道，語氣並未變得輕鬆，“這同樣是一條荊棘之路。所謂的‘掌控’，並非一蹴而就。需要你們以強大的意誌，引導心石的力量去‘梳理’和‘重塑’契約的形態，這過程本身就充滿痛苦和凶險，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契約中蘊含的那位先祖的瘋狂執念所吞噬，精神錯亂。即便成功，‘共生’狀態也並非完美。靈魂與身體的錯位是永久性的，你們需要終生適應這種‘不適感’，並且作為‘鏡屋’的活體鎖芯，你們會時刻感受到維度壓力的存在，需要消耗心神去維持平衡。更重要的是，你們將成為某些存在的‘坐標’和‘目標’，未來的生活將永無寧日。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截然不同的掌心印記，“這種‘共生’，是基於當前靈魂與身體的錯位狀態進行的穩固。也就是說，一旦選擇這條路，就再也沒有‘換回來’的可能了。你們將永遠以對方的身體生活下去。”
永遠……以對方的身體生活下去！
這句話像最後的判決，重重砸在兩人心頭。
林薇林莉的靈魂）看著自己這雙屬於妹妹的、更顯年輕的手，想到要永遠頂著妹妹的身份活下去，永遠無法做回那個曾經擁有穩定家庭、深愛丈夫的“林薇”，一股巨大的絕望幾乎將她淹沒。
林莉林薇的靈魂）同樣感到一陣窒息。永遠被困在姐姐成熟的身體裡，承擔著姐姐的社會角色和責任，卻無法找回自己那份曾經的自由和肆意……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難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嗎？”林薇林莉的靈魂）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看向舅公，“比如……用完整的心石，把我們徹底換回來？就像最開始那樣？”
舅公緩緩搖頭，眼神帶著憐憫：“孩子，契約已經失衡，鐲子也已破碎。最初的‘互換’機製早已失效。現在維係你們狀態的，是契約扭曲後形成的‘共生’慣性，以及維度力量的殘留。心石的力量，不足以逆轉這個過程，它隻能選擇‘摧毀’或者‘加固’現有的狀態。想要徹底換回……除非時光倒流，或者有遠超心石層次的維度本源力量乾涉，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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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希望破滅。
隻有兩個選擇。
毀滅，可能三人一同魂飛魄散，或者變得殘缺不全。
共生，永久錯位，承擔未知職責，永無寧日。
哪一個，都不是她們想要的結局。
“那……陳默呢？”林莉林薇的靈魂）聲音沙啞地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如果他真的還有殘魂……這兩個選擇，對他會有什麼影響？”
舅公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著什麼，最終歎了口氣：“契約是連接你們三人的紐帶。毀滅契約，他的殘魂若存在，必然受到波及，結果難以預料，很可能隨之消散。而選擇共生……如果他的殘魂確實依托契約存在，那麼穩固後的契約，或許能為他提供一個極其微弱但相對穩定的‘錨點’，不至於立刻消散，但也僅此而已，想要複蘇……希望渺茫。”
希望渺茫……
但至少，不是立刻毀滅。
這個信息，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姐妹倆心中蕩開了不同的漣漪。
“我需要……想想。”
“我也是……”
兩人幾乎同時說道，聲音低沉而疲憊。這不僅僅是選擇生死，更是選擇以何種形態“存在”，以及決定另一個可能尚存一絲痕跡的重要之人的最終命運。
舅公理解地點點頭：“你們有……最多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無論你們是否做出決定，我都必須開始準備。心石的能量波動已經如同黑夜中的篝火，拖延下去，吸引來的可能就不止是‘刮擦聲’那麼簡單了。”
他握著心石，走到“鏡屋”入口前，盤膝坐下，將心石置於身前，雙手結出一個奇異的手印，乳白色的光暈擴散開來，形成一個薄薄的光膜，勉強覆蓋在漆黑的入口處。那令人不安的刮擦聲，似乎被暫時隔絕了一些，但並未完全消失。
林莉林薇的靈魂）和林薇林莉的靈魂）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儘的掙紮和迷茫。
她們默默地走到圓形空地的邊緣，背對著舅公和那詭異的“鏡屋”，望著來時的那片濃霧。
霧氣似乎比剛才更濃鬱了，而且……在霧氣深處，她們似乎看到了不止一道模糊的、如同鬼魅般悄然矗立的黑色身影。
是跟蹤者嗎？他們竟然也找到了這裡？
前有未知的契約抉擇，後有虎視眈眈的追兵，內有鏡屋中蠢蠢欲動的異維威脅。
絕境。
真正的絕境。
她們必須在這令人窒息的絕境中，做出一個足以影響她們，影響陳默，甚至可能影響更多的人的……
終極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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