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臥裡傳來的手機鈴聲,像一道尖銳的警報,瞬間刺破了清晨勉強維持的平靜假象。
那鈴聲是一首節奏強勁的流行電音,鼓點密集,旋律抓耳,充滿了年輕活力的躁動感——與林薇手機那柔和舒緩的默認鈴聲形成了鮮明對比,也和林莉本人外向潑辣的性格高度匹配。
鈴聲的主人——林薇芯在林莉身體裡)——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傻了,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血色褪儘,一雙屬於林莉的明媚大眼驚恐地瞪大,無助地看向陳默。
那是她的手機……不,是林莉的手機!現在是找林莉的電話!
可她不是林莉!她是林薇啊!
“去接!”陳默的反應極快,聲音壓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眉頭緊緊鎖死,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電話的危險性,“記住你現在是林莉!語氣!態度!像她那樣!”
像林莉那樣?
怎麼像?
林薇芯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從小到大都是安靜內向的,連大聲說話都很少,而妹妹林莉則是人群中的焦點,說話又快又衝,帶著一種不管不顧的張揚。
讓她去模仿妹妹?這比讓她去解一道高等數學題還難!
但鈴聲催命般響著,一聲緊過一聲,仿佛電話那頭的人已經不耐煩。
陳默的眼神更加淩厲,帶著催促。
林薇芯在林莉身體裡)猛地一咬牙,像是奔赴刑場一樣,轉身衝進了次臥。因為過於慌亂,進門時肩膀還狠狠撞了一下門框,疼得她齜牙咧嘴,卻顧不上揉一下。
陳默和主臥門口探出頭的林莉芯在林薇身體裡)都屏住了呼吸,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貫注地聽著次臥的動靜。
隻聽次臥裡,鈴聲戛然而止,被接聽了。
然後,一個刻意拔高、試圖模仿林莉那種略帶誇張和嬌嗔,卻又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變調、結巴的聲音響了起來:
“喂……喂?誰、誰啊?……哦……是……是萌萌啊……”
聲音傳出客廳,陳默的嘴角控製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這模仿……太生硬了!太尷尬了!就像是一個蹩腳的三流演員在念台詞,每一個音調都透著心虛和勉強!彆說熟悉林莉的人了,就是不熟悉的人,也能聽出這聲音裡的不對勁!
林莉芯在林薇身體裡)在門口聽得直接捂住了臉,沒眼看沒耳聽)了。她簡直想衝進去把手機搶過來自己說!姐姐這模仿,簡直是災難現場!
電話那頭似乎嘰嘰喳喳說了什麼,語速很快,聽起來很興奮。
次臥裡,林薇芯在林莉身體裡)的聲音更加慌亂了,甚至帶上了哭腔:“啊?去……去酒吧?今晚?不……不行不行!我……我那個……我大姨媽來了!對!肚子特彆疼!去不了真的去不了!”
她用了一個最老套也最直接的拒絕借口,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尖利。
陳默:“……”
林莉芯在林薇身體裡):“……”
兩人再次無語。
電話那頭似乎不信,還在糾纏。
林薇芯在林莉身體裡)都快急哭了,聲音帶著哀求:“真的不行!疼得下不了床!下次……下次一定!……啊?什麼新認識的帥哥?不看不看……我沒興趣……哎喲……疼疼疼……我先掛了啊萌萌,疼得受不了了……”
她幾乎是語無倫次地快速說完,然後不等對方反應,猛地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
次臥裡傳來一聲像是虛脫般的重重喘息,然後是手機掉落在柔軟床鋪上的悶響。
客廳裡,陳默和林莉芯麵麵相覷,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和……一絲後怕。
這通電話,勉強算是蒙混過關了,但過程之驚險,演技之拙劣,足以讓任何旁觀者冷汗直流。
過了好幾秒,林薇芯在林莉身體裡)才腳步虛浮地從次臥走出來,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仿佛剛跑完一場馬拉鬆。她走到餐桌旁,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雙手還在微微發抖。
“是……是莉莉的朋友……約她去酒吧……”她聲音發顫地向陳默彙報,眼神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恐,“我……我拒絕了……”
“聽出來了。”陳默的聲音乾巴巴的,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但是……薇薇,林莉拒絕彆人,通常不會用‘大姨媽來了肚子疼’這種借口。”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她更可能會說‘沒空’、‘約了彆人’或者直接嫌棄‘那家酒吧音樂太土’。”
林薇芯在林莉身體裡)愣住了,茫然地看著他。
旁邊的林莉芯在林薇身體裡)下意識地點頭附和:“對啊姐,我一般都是直接說‘不去’,懶得找借口……”她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身份”不同,連忙閉了嘴,心虛地低下頭。
陳默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目光重新回到驚魂未定的林薇芯身上,語氣沉重:“這隻是開始。今天之內,類似林莉朋友、同事的電話,甚至她那個剛分手的前男友的電話,都可能打來。你必須儘快進入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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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向旁邊的林莉芯在林薇身體裡):“還有你也是。薇薇單位的領導、同事,甚至我爸媽,都可能隨時來電。你們現在的表現,完全不及格。”
兩個女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餐桌上的白粥和煎蛋早已涼透,凝固的油脂看起來令人毫無食欲。
陳默沒了任何胃口。他站起身,走到客廳沙發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機:“我先給公司請假。”他揉了揉眉心,補充道,“然後給爸打電話,催碎鐲子的事。”
他需要處理這些迫在眉睫的現實問題,暫時從那令人窒息的身份扮演教學中抽離片刻。
電話接通,陳默用儘量平穩的語氣向部門領導請了一天年假,借口說是家裡有點急事需要處理。領導倒是沒多問,爽快批了。
掛掉電話,他深吸一口氣,找到了父親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傳來父親略顯沙啞和疲憊的聲音:“小默?怎麼樣了?你媽剛醒,精神還是不太好……”
陳默的心揪了一下,壓低聲音:“爸,媽沒事吧?……我們這邊……還好。”他艱難地吐出“還好”兩個字,感覺自己臉皮都在發燙,“爸,那個碎鐲子,媽是不是還貼身放著?”
“放著呢,按你媽說的,用紅布包著,放在貼身的衣兜裡。”父親的聲音帶著憂慮,“小默,那東西……邪性得很,你確定要寄過去?放在家裡我都不安心……”
“必須寄過來。”陳默語氣堅決,“爸,這邊情況比想象的複雜……可能需要這東西。您今天就幫我用最快的快遞寄出來,到付就行,地址就是我這兒。一定要包裝好,彆……彆讓裡麵的東西露出來。”他想起那滲出的血絲,胃裡一陣翻騰。
父親在那邊沉默了幾秒,似乎歎了口氣:“……好吧。我這就去辦。你們……千萬小心。有什麼事,立刻打電話回來。”
“知道了,爸。您和媽也多保重。”陳默掛了電話,心情更加沉重。
放下手機,他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感覺前所未有的累。這種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睡眠不足,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和壓迫。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那兩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默默地收拾了餐桌,洗好了碗碟,此刻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兩雙眼睛都齊刷刷地望著他,眼神裡充滿了依賴、無措和一種等待指令的茫然。
就像兩個犯了錯等待老師發落的小學生。
陳默心裡那根緊繃的弦,莫名地被這畫麵觸動了一下,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
他坐直身體,強迫自己進入“教練”角色。
“好了。”他清了清沙子般的喉嚨,目光在兩人之間掃視,“從現在開始,特訓。首先,林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