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再釁的失利,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扇在公孫瓚的臉上。嚴綱重傷,數千白馬義從折損,連帶烏桓盟友也對他頗有微詞。這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失敗,更是對他“白馬將軍”威名的嚴重挑釁。若不能以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挽回顏麵,他在幽州的統治根基都將動搖,更遑論與劉虞的明爭暗鬥中將徹底落入下風。
“袁本初……欺我太甚!”薊城府衙內,公孫瓚一拳砸在案幾上,杯盞震落,碎裂一地。他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儘起幽州之兵!某要親征,與袁紹決一死戰於易水之畔!不雪此恥,誓不還師!”
謀臣關靖試圖勸阻:“主公,袁紹新得冀州,兵精糧足,士氣正盛,更有田豐、沮授等智謀之士輔佐。今新挫我銳氣,鋒芒畢露。不如暫避其鋒,聯絡黑山、青州黃巾,使其掣肘袁紹後方,再圖良機……”
“住口!”公孫瓚厲聲打斷,“前番不過小挫,乃嚴綱輕敵中伏!此次某親率大軍,白馬義從儘出,豈是那區區張合、高覽可擋?休要再言!傳令各部,十日之內,集結於易縣!某要讓他袁本初知道,這河北之地,誰才是真正的霸主!”
幽州的戰爭機器再次瘋狂開動,這一次,規模遠超以往。旌旗招展,刀槍如林,數萬步騎混合大軍,夾雜著更多的烏桓附庸騎兵,如同北地湧來的寒流,浩浩蕩蕩南下,直逼幽冀邊界的重要水道——易水。
與此同時,鄴城大將軍府。
北疆再釁的捷報帶來的喜悅尚未完全沉澱,更為詳儘緊急的軍情便接踵而至。
“主公,細作急報!公孫瓚儘發幽州之兵,號稱十萬,以其弟公孫越、大將單經為副,彙合遼東屬國烏桓大人蘇仆延、右北平烏桓大人烏延等部,主力已抵達易水北岸,其先鋒遊騎已開始試探渡河!觀其態勢,此番乃傾巢而出,意在決戰!”
堂下氣氛瞬間凝重。所有人都明白,先前中山國之戰隻是擊退了公孫瓚的騷擾,而這一次,才是真正決定河北霸主歸屬的生死之戰。
袁紹主角)神色沉靜,目光掃過麾下濟濟一堂的文武。顏良、文醜戰意高昂;張合、高覽經過前戰洗禮,眼神更加沉穩自信;新近收服的白波舊將徐晃,立於武將隊列中後段,身姿挺拔,麵色沉毅,雖未得重用,卻毫無焦躁之色;謀士一側,田豐、沮授、許攸、郭圖等人皆凝神思索。
“看來,伯圭兄是鐵了心要與我等見個生死了。”袁紹緩緩開口,聲音打破了沉寂,“也好,北疆之患,終須一戰而定。若不能徹底打斷他白馬義從的脊梁,我大軍西向討董,亦難安心。”
田豐率先出列,肅然道:“主公,此戰關乎我冀州存亡與未來大勢,必須慎之又慎。公孫瓚挾忿而來,其勢雖猛,然其軍長途跋涉,補給線長,且內部幽州牧劉虞與公孫瓚素有嫌隙,未必全力支持。我軍可依托易水南岸地利,以逸待勞,尋機破敵。”
沮授補充道:“元皓所言乃老成謀國之策。然被動防禦,恐難竟全功。公孫瓚所恃者,無非白馬義從之鋒銳。若能設法限製其騎兵馳騁,破其白馬,則公孫大軍必潰!”
袁紹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了地圖上蜿蜒的易水,以及南岸那片相對開闊,但間有丘陵、沼澤、樹林的區域。一個清晰的作戰計劃在他腦中逐漸成型。他需要一場決定性的勝利,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要徹底打掉公孫瓚的囂張氣焰。
“傳令!”袁紹霍然起身,聲音斬釘截鐵,“以顏良、文醜為前軍大將,張合、高覽為副,統率步騎五萬,即刻開赴易水南岸,構築防線,謹守營寨,無令不得擅自出戰!”
“麴義,率你先登死士及所有強弩手,歸於前軍序列,聽候調遣!”
“徐晃!”袁紹的目光投向那位新歸附的勇將。
徐晃精神一振,踏步出列,聲如洪鐘:“末將在!”
“命你統率原白波軍精銳及部分冀州步卒,為奇兵彆部,暫由公與沮授字)先生節製,我另有重任交付!”
“末將遵命!”徐晃心中一動,知道這是主公要重用自己了,一股熱流湧上心頭。
“田豐、沮授、許攸,隨我一同前往前線,參讚軍機。審配、逢紀,留守鄴城,總督糧草,供應前線,不得有誤!”
“其餘諸將,各歸本部,整軍備戰!”
“此戰,我要親臨前線,會一會伯圭兄的白馬義從!望諸君用命,共創不世之功!”
“願為主公效死!”堂下文武,聲震屋瓦。一股同仇敵愾、必勝的信念在彌漫。徐晃緊握拳心,暗道:“此戰,正是我徐公明報效明主,建功立業之時!”
數日後,易水南岸,袁軍大營連綿數十裡,營寨堅固,壕溝深挖,鹿角密布,一派嚴陣以待的景象。中軍大帳內,袁紹與一眾謀士、將領正在對著沙盤進行最後的推演。
公孫瓚的大軍已在易水北岸紮下硬寨,規模宏大,尤其是那一片白色的帳篷海洋,代表著令人生畏的白馬義從主力。連日來,公孫軍多次嘗試強渡易水,或在淺灘處發動試探性攻擊,均被顏良、文醜指揮的前軍依托工事和麴義的強弩擊退。易水河麵上,偶爾漂浮下的屍體和染紅的河水,預示著大戰前的血腥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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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公孫瓚求戰心切,連日進攻受挫,其心必然更焦。”沮授指著沙盤上易水南岸一片地勢略低、但周邊有緩坡和樹林的區域,“此處,名為‘界橋’以南曠野,看似利於騎兵馳騁,實則其地看似平坦,卻暗含數條溪流溝壑,土地經過冬春之交,部分區域仍顯泥濘,並非理想的騎兵衝鋒之地。我可主動示弱,誘其白馬義從主力渡河至此,與我決戰。”
田豐接口道:“公與之策甚善。然誘敵需真,需讓其以為我軍前軍力不能支,被迫後撤至預設戰場。屆時,麴義將軍的強弩可依緩坡布陣,借地勢增強射程與威力;張合將軍的大戟士與顏良、文醜將軍的重步,則於弩陣之前結厚陣,硬抗騎兵衝擊;高覽將軍的輕騎隱於側翼林後,待敵軍攻勢受挫,從其側翼猛攻。”
袁紹目光炯炯,補充了最關鍵的一環:“還有一步奇兵。徐晃!”
“末將在!”徐晃應聲。
“命你率本部五千精銳,多備引火之物、絆馬索、鐵蒺藜,由熟悉路徑的向導帶領,趁夜自上遊潛渡易水,迂回至敵軍大營側後方的這片密林他指向沙盤上北岸一處)隱匿。待明日我軍與公孫瓚主力在南岸激戰正酣,你看我中軍升起赤色狼煙為號,便率軍突擊公孫瓚北岸大營,縱火焚其糧草輜重,製造混亂!若能成事,公孫軍心必亂!”
徐晃聞言,心潮澎湃。這是將關乎戰局走向的奇襲重任交給了自己!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主公放心!徐晃必不負重托!縱粉身碎骨,亦要焚其糧草,亂其後營!”
許攸在一旁撚須微笑:“此計大妙!正麵挫其鋒芒,奇兵斷其根本,公孫伯圭縱然勇悍,亦難逃此劫!”
計議已定,諸將分頭準備。當夜,徐晃精選五千悍卒,人銜枚,馬裹蹄,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向上遊迂回,尋找渡河點。而南岸大營,則開始了緊張的調動,預設戰場的地下,被悄悄撒上了大量的鐵蒺藜,陷馬坑也偽裝得極其巧妙。
次日,天色剛亮,公孫瓚便再次組織大規模渡河進攻。這一次,袁軍前軍依照計劃,在顏良、文醜的指揮下,抵抗得“異常艱難”,陣線在公孫軍步騎的聯合猛攻下,開始“節節後退”,旗幟也有些散亂,營造出一種力不能支的假象。
站在北岸高台觀望的公孫瓚,看到袁軍“潰退”的景象,多日來的鬱氣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放聲大笑:“哈哈哈!袁本初!你的兵馬也不過如此!前日之勝,不過僥幸!白馬義從,聽令!”
“在!”身後三千白馬義從齊聲應和,聲浪震天。
“隨某渡河!踏平袁軍營寨,生擒袁紹!”
“踏平袁營!生擒袁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