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司空府。
夜色如墨,驟雨初歇。然而比這夏夜更陰沉的,是曹操臉上的神色。他獨自一人站在書房窗前,手中緊緊攥著剛從官渡送來的急報。竹簡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滲出的血跡在竹片上留下暗紅的斑痕,他卻渾然不覺。
好個袁本初...曹操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受傷的野獸,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一日築營,三日固防,五日暢通糧道...程昱、沮授、田豐...他哪裡搜羅來這許多謀士!
就在兩個時辰前,八百裡加急的軍報如同驚雷般炸響在許都上空。袁紹十萬大軍不僅順利渡過黃河,更在一日之內建起堅固營壘。張遼設伏重創夏侯淵,趙雲掌控黃河水道,高覽完善糧道體係,整個南岸防線固若金湯。更令人心驚的是,荀攸在青州頻頻得手,徐州告急的文書如雪片般飛來。
主公。老仆在門外輕聲稟報,荀令君、郭祭酒等人已在議事廳等候。
曹操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驚。當他轉身時,臉上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峻,隻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更衣,議事。
司空府議事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張神色凝重的麵孔。
曹操端坐主位,目光掃過麾下謀士:諸君,軍報想必都已看過。袁紹來勢洶洶,諸位有何良策?
第一節:主戰派的激昂
夏侯惇率先出列,獨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主公!末將願領精兵三萬,夜襲袁營,定要一雪前恥!袁紹雖眾,不過是烏合之...
元讓!曹操厲聲打斷,你還嫌敗得不夠慘嗎?夏侯淵輕敵冒進,已經折損了五千精銳!
廳內一時寂靜。夏侯惇漲紅了臉,卻不敢再言。
這時,樂進挺身而出:主公,末將以為,袁軍初至,立足未穩。若集中兵力攻其一點,未必不能破之。
於禁也附和道:文謙所言極是。末將觀察袁軍營壘,雖看似堅固,但範圍過大,難免有疏漏之處。
曹操不置可否,目光轉向謀士行列。
荀彧輕咳一聲,緩步出列:主公,彧以為,此時不宜貿然出擊。袁紹勢大,且準備充分。我軍新敗,士氣受挫。當務之急,是穩固防線,等待時機。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官渡位置:官渡乃許都門戶,地勢險要。若能在此處建立堅固防線,以逸待勞,或可抵消袁軍的兵力優勢。
劉曄緊接著說道:文若所言極是。而且...他頓了頓,環視眾人,我軍糧草不足,難以支撐長期野戰。若貿然出擊,一旦受挫,後果不堪設想。
這話說中了曹操的心事。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頭風似乎又要發作。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時,郭嘉突然輕笑一聲。
奉孝有何高見?曹操立即問道。
郭嘉慢悠悠地站起身,蒼白的臉上帶著莫測的笑意:嘉以為,諸位都忽略了一個人。
劉備。郭嘉手指地圖上的汝南,此人借袁紹之名在汝南發展勢力,實則心懷叵測。若能說動他反正,從背後襲擊袁紹糧道...
荀彧立即反對:不可!劉備狼子野心,豈會輕易受製於人?況且他既已投靠袁紹,又怎會...
正因為他是狼子野心,所以才可能反噬其主。郭嘉打斷道,劉備寄人籬下,豈會甘心?隻要許以重利,未必不能說服。
這時,一直沉默的賈詡突然開口:郭祭酒此計雖妙,但風險太大。不如雙管齊下:一麵派人聯絡劉備,一麵在官渡構築防線。同時...
他壓低聲音:可派細作潛入河北,散布流言,就說袁紹有意立幼子為嗣。袁譚、袁熙必生異心。
廳內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眾人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毒計。
就在眾人爭論最激烈時,又一封急報送達。信使滿身塵土,聲音嘶啞:
主公!青州急報!荀攸用計大破臧霸,徐州危在旦夕!
什麼?!曹操猛地站起,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荀彧急忙扶住:主公!
曹操推開荀彧,踉蹌走到地圖前,手指顫抖地點在徐州位置上:徐州若失,我軍將腹背受敵...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電掃過眾人:不能再猶豫了!
曹操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頭痛,開始下達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