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絞儘腦汁想對策時,一個身著褐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率先起身:貧道願獻醜,演示一套太極劍法。
他從袖中抽出一把軟劍,手腕輕抖,劍身立刻繃得筆直。起手式如行雲流水,劍鋒過處帶起細微的風聲。我注意到他每次轉身時,道袍下擺都會露出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某種符文刺繡。
正當我看得入迷,崔縣令突然點名:李公子,他笑容可掬地望向我,嶺南文風與我中原大不相同,不知可否賞臉,讓我等一睹嶺南風采?
全場的目光頓時如箭矢般射來。我手心瞬間沁出冷汗,黏膩地貼在衣料上。表演什麼?背詩?唱歌?來段rap?我慌亂中瞥見桌上的茶盞,靈光一現——
我...我給各位變個嶺南戲法吧。我硬著頭皮站起來,聲音比預想的還要嘶啞。
戲法?崔縣令饒有興趣地捋須,可是西域傳來的幻術?
差不多,又那麼幾分神似吧!我暗自鬆了口氣。變魔術總比吟詩作對容易,大學時好歹沒少刷變魔術的視頻。
我向跑堂的要了一枚銅錢和一個青瓷小碗。等待的間隙,我偷瞄李冶,她正托腮望著我,迷人的眼眸裡滿是促狹的笑意,仿佛在說看你怎麼收場。
那個粉衣歌妓嫋嫋婷婷地走上前來:郎君若不嫌棄,用奴家這枚可好?她從腰間香囊取出一枚鋥亮的開元通寶,遞過來時小指狀似無意地劃過我的掌心。
多、多謝小娘子。我結結巴巴地接過銅錢,故意高舉過頭,請大家看清楚了,這是一枚普通的開元通寶,背麵有個月牙痕。我將銅錢放在案幾上,用青瓷碗倒扣蓋住,裝模作樣地念了幾句自創的。
天靈靈地靈靈,銅錢銅錢快隱形——
猛地掀開碗,銅錢當然還老老實實躺在那裡。人群爆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我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李冶扶額搖頭,朱放笑得直拍大腿,連一向嚴肅的陸羽都忍不住嘴角上揚。
失誤失誤,我乾笑著重新蓋住銅錢,這次來真的!
深吸一口氣,我回想大學時學的手法。第二次嘗試,我在掀碗的瞬間用拇指和食指夾縫藏起了銅錢。
不見了!前排一個年輕書生猛地站起來,差點撞翻案幾。
眾人嘩然,紛紛伸長脖子張望。崔縣令也離席走近,仔細檢查青瓷碗。那粉衣歌妓驚訝地捂住櫻桃小口,眼睛瞪得溜圓,額間的花鈿都皺了起來。
銅錢去哪了呢?我故作神秘地環視一周,然後突然指向歌妓的發髻,請看這位小娘子的雲鬢間。
在她發髻上輕輕一摘,變戲法似的亮出那枚銅錢。其實是我剛才遞碗時趁機放上去的,這個手法在現代魔術裡叫frenchdrop,是最基礎的硬幣技巧之一。
全場掌聲雷動,幾個年輕書生激動得直拍桌子。粉衣歌妓羞紅了臉,卻大膽地抓住我的手腕:郎君好手法!不知可否私下傳授?她指尖在我掌心畫圈,惹得周圍又是一陣起哄。
回到座位上,我感覺腰間被李冶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差點叫出聲。轉頭看她,卻見她已經換上一副端莊表情,仿佛剛才手下黑的根本不是她。
神乎其技!崔縣令讚歎道,親手為我斟了杯酒,李公子竟有如此絕技,今日真是大開眼界!這杯酒本官敬你。
我受寵若驚地接過酒杯。酒液呈琥珀色,聞著有股奇特的藥香。剛要飲下,李冶突然插話:明府且慢,李哲不善飲酒,這杯我代他喝。不等回應,她已經奪過酒杯一飲而儘。
崔縣令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恢複笑容:李大家與李公子倒是...情誼深厚啊,哈哈哈哈!
接下來的品茗環節,我莫名其妙成了全場焦點。不斷有人過來搭訕敬酒,詢問的奧秘。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學究堅持認為我用了道家符咒;兩個穿著胡服的商人則猜測這是波斯傳來的秘術。我隻好含糊其辭,說是嶺南一位異人傳授的。
李公子,崔縣令不知何時又來到我身旁,手裡把玩著那枚蟠龍玉佩,不知可有意在烏程多留些時日?本官有意聘你為縣衙賓客,閒暇時切磋詩文,俸祿從優。
我正斟酌回答,李冶突然從後麵挽住我的手臂:明府美意心領了,隻是李哲已有約在先,要幫我整理詩集,恐怕抽不開身。她的指甲又掐進我的皮肉,這次明顯帶著警告意味。
而我隻能在忍受皮肉之苦的同時佯裝瀟灑,一副似笑非笑的麵容裡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卻又不知怎麼接這話茬,隻好默不作聲。
崔縣令眯起眼睛,玉佩在他指間轉得更快了:哦?李大家何時開始編纂詩集了?
就在前幾日,李哲可是我千裡書信特意邀約而來。李冶麵不改色,陸羽和朱放都可作證。她朝兩人看了一眼。
陸羽輕咳一聲:確有此事。
朱放更是誇張地拍案:沒錯!我們還說好要一起校注呢!
崔縣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大笑:哈哈哈…好好好,那本官就不強人所難了。他拍拍我的肩,力道大得讓我踉蹌了一下,李公子才情俱佳,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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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遠,我小聲問李冶:我什麼時候答應幫你整理詩集了?
就在剛剛啊。她理直氣壯地往我嘴裡塞了顆蜜餞,看李大才子這副愁容,怎麼,不願意?一雙媚眼向我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