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我穩住身形,無奈地看著這個頑皮的丫頭,掉進水裡,變成一隻落湯雞,你這身新衣裳也就毀了。
怕什麼,你會舍得我掉下去?她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不要告訴我你不會遊泳。說著故意往船邊傾斜,作勢要掉下去。
我連忙拉住她,她卻趁機撲進我懷裡,仰著臉狡黠地笑:看吧,夫君果然舍不得我。我無奈地搖頭,卻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這丫頭,總能輕易攪亂我的心緒。
說正經的,我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那些孩子接來後,除了習武,也該學些詩書禮儀,我們培養的不是打手,而是大唐的棟梁和人才。
李冶佯裝不屑的看著我:這還能難住我。你說之時我就已經想好了,打算請好友蕭叔子教他們識字,再讓杜若姐姐教些宮中的禮儀——她畢竟是太子妾室,對這些很在行。
娘子想得還真周到。我由衷讚歎。這丫頭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如發。她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那當然。不過...她突然壓低聲音,夫君得答應我一件事。
我疑惑的看向李冶,她與我的對話從未如此正經,何事?
無論將來如何,這些孩子中若有資質平庸者,也不可輕棄。她認真地看著我,我們既然給了他們希望,就不能再讓他們失望。
我心頭一震,鄭重地點頭:我答應你。
她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重新靠回我肩上。小舟輕輕搖晃,如同嬰兒的搖籃。遠處,長安城的輪廓已隱約可見。
小舟靠岸時,李冶突然正色道:夫君,明日我想親自去趟你說的那個廢棄莊園看看情況。
我陪你去。我不假思索道。她卻搖頭:你忙你的就好,這些瑣事交給我。再說...她狡黠一笑,還有月娥陪著我呢。
一句話說的到讓我有些尷尬,隨口說道:對了,回府後記得問問月娥,看她願不願意教那些孩子。
包在我身上。李冶拍拍胸脯,隨即壓低聲音,其實月娥早就有意收徒了,隻是不好意思開口。
我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娘子我神通廣大。她得意地揚起下巴,隨即噗嗤一笑,其實是前幾日沐浴時,我聽她跟秋菊說的。
我無奈地搖頭。這丫頭,連人家沐浴時的私房話都偷聽!
上岸後,李冶突然拉住我的手:夫君,謝謝你。
謝我什麼?我莫名其妙。
謝謝你願意陪我。她輕聲道,我知道,收養這麼多孩子,在旁人看來是件傻事...
我打斷她:這不是胡鬨,是善舉。握緊她的手,再說,我家娘子想做的事,哪有錯的道理?
她眼中頓時盈滿笑意,像盛滿了星光。這一刻,我突然無比確信——無論前路如何,隻要有這個聰慧又善良的丫頭在身邊,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遠處,長安城的鐘聲悠悠傳來,仿佛在為我們未來的藍圖喝彩。
回到府中已午時三刻,初夏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揉了揉太陽穴,昨夜的宿醉依然後勁十足,此刻仍覺頭重腳輕。匆匆用過午膳,便徑直回房歇息。李冶本想拉著我說些什麼,見我麵色不佳,隻得作罷,吩咐春桃備了醒酒湯放在床頭。
這一覺睡得極沉,恍惚間似乎聽到遠處有鐘聲傳來。待到睜開眼時,發現窗外日影西斜,竟已近黃昏。正欲起身,忽聽房門地被推開,李冶捧著一隻雪白的信鴿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師姐來信了!她臉頰泛著興奮的紅暈,發髻因奔跑有些鬆散,幾縷青絲垂在耳際,在夕陽映照下泛著金色的光暈。
我撐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睡眼:她怎麼知道我們的地址?
李冶將信鴿交給跟進來的夏荷,聞言白了我一眼:我回府的第二天就給師姐寫了信,你們男人啊......她拖長了音調,指尖輕輕戳了戳我的額頭,心思都不知道用在了哪裡。
我捉住她作亂的手,笑著討饒:是是是,娘子最是周到。快看看寫了什麼?
李冶小心翼翼地展開係在信鴿腿上的小竹筒,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箋。她的目光在紙上遊移,眉頭時而舒展時而微蹙。
師姐說一切安好,讓我們不必掛念。玄真道長已經閉關悔過。她頓了頓,聲音忽然低了幾分,但師姐有一事相求......
何事?我不由坐直了身子。
杜甫在長安落魄無助,師姐已讓他來我們府上求助。李冶說完,將信箋遞給我。
我展開信箋,陽光透過薄紙映出娟秀的字跡。季蘭師妹安好:山中一切如常,玄真已閉關悔過。聞師妹在長安安家,甚慰。今有一事相求,杜甫子美流落長安,生計艱難,我已讓他去你處求助。你見過此人,品性高潔,望師妹施以援手。玉真。
落款處二字筆力遒勁,旁邊還蓋著一個小小的蓮花印。
杜甫?我猛地掀開錦被,詩聖杜甫要來我們府上?
李冶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正是!師姐難得開口相求,我們一定要好生款待。她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對夏荷道,你與春桃快去把東廂房收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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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應聲退下,李冶則坐到我身邊,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帶:杜兄當年曾指點我詩賦,為人最是正直。隻是這些年仕途不順......
我握住她的手:放心,既是娘子的故交,又是玉真師姐所托,我自當儘心。不過…師父好像對他頗有成見。
李冶白了我一眼,“那個怪人是嫉妒他與師姐走的近,與人品無關,他們三人的亂事與子美兄求助無關。”
正說著,月娥在門外輕叩:老爺、夫人,晚膳已備好。
席間,我裝作不經意地問正在布菜的月娥:聽聞你會些功夫?
月娥手中的銀箸一頓,一塊嫩筍掉回盤中。她抬眼看向李冶,眼中帶著詢問。李冶夾起一筷子鱸魚,衝她眨眨眼:彆看我,我可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