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額角青筋一跳。朱放這廝!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勞什子“平安果”,估計就是加重我昨晚醉態的罪魁禍首之一!
“知道了。”我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好不容易收拾妥當,一行人移步主院的花廳用早膳。餐桌上氣氛依舊有些微妙的尷尬。精致的點心和小粥擺了一桌,我卻有些食不知味,宿醉的影響還在,胃口不佳。
李冶倒是胃口很好的樣子,夾起一個水晶蝦餃,慢條斯理地吃著,看看我,又看看默默低頭喝粥,仿佛要把臉埋進碗裡的杜若和月娥,忽然開口道:“行了行了,都彆繃著了。昨個兒是意外,以後……習慣就好。”
她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那笑容帶著幾分促狹,卻也有一股當家主母的豁達和不容置疑,“隻要某隻‘貓’彆次次都醉成那樣就行。再說了,”她話鋒一轉,金眸掃過我們,“若姐姐和月娥以後就與我和夫君同住,我讓阿東做的能睡十人的大床怎麼還沒有做好?這效率可不行,阿東,你得催催工匠。”
“噗——咳咳咳……”我正在喝粥,聽到這話差點嗆死,劇烈地咳嗽起來。十、十人的大床?!季蘭,你這是要搞哪樣?開比武招親擂台嗎?還是打算把我們四個直接焊死在床上?
杜若和月娥也是瞬間抬頭,兩張俏臉再次紅成了熟透的蝦子,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不知所措。
阿東在一旁躬身,麵不改色地回道:“回夫人,工匠說用料講究,工藝複雜,還需兩日方能完工。”
“嗯,抓緊些。”李冶點點頭,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家事,然後又夾起一塊蟹黃燒麥,姿態優雅。
“季蘭!”我好不容易順過氣,忍不住抗議,感覺自己的臉也在發燙。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杜若聞言,抬頭看了李冶一眼,眼神複雜,有感激李冶主動打破尷尬的體貼,有對她驚人之語的羞澀,也有對未來的茫然,最終化為一個極淺的、帶著點無奈和認命的微笑,輕輕“嗯”了一聲。
月娥則是眼睛一亮,立刻恢複了部分活力,用力點頭:“嗯嗯!夫人說的是!”然後似乎覺得光表態不夠,連忙夾起一塊她認為最好吃的玫瑰糕,討好地放到李冶碟子裡,“夫人,您吃這個!這個可甜了!”
看著她們三人之間這看似古怪卻又莫名和諧的互動,我心中那點尷尬和抗議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意和……荒誕的幸福感和。這家庭結構是有點超出我的認知,但既然已成事實,而且她們彼此之間似乎也能接納至少在李冶的強勢“撮合”下),那……就這樣吧。隻是那十人大床……唉,頭疼。
“對了,”李冶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對我說道,“按禮製,今日我們該去給義父和師父奉茶。雖然他們未必在意這些虛禮,但該做的還是要做。”
我點頭:“應該的。我讓阿東備車。”
“還有,”她頓了頓,金眸掃過杜若和月娥,語氣變得稍微正式了些,“阿若,月娥,既然進了門,往後這府裡的事,你們也要幫著分擔些。月娥年紀小,性子活潑,先跟著阿若和我學學管家,認認人。阿若,你心思細,沉穩持重,府裡的日常用度開支,丫鬟仆役的調配,以後你先幫著看看,拿不定主意的再來問我。”
杜若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李冶會如此信任地將部分管家權交給她,隨即神色一正,鄭重應道:“是,夫人,阿若定當儘力,不負夫人信任。”
月娥也忙不迭點頭,雖然對“學管家”有點犯怵,但還是保證道:“我也學!我一定好好學,不給夫人和若姐姐添亂!”
看著李冶如此自然地安排著家事,井井有條,知人善用,儼然一副合格主母的模樣,我心中感慨萬千。我的季蘭,終究是長大了,或者說,她一直都在成長,隻是我以前未曾從這樣的角度看過她。她不再是烏程那個需要我庇護的小道姑,而是能為我,為這個家撐起一片天的李夫人了。
早膳後,我們四人一同出門,先去楊國忠府上。楊國忠看著我們四人,尤其是目光在我和三位夫人之間轉了轉,笑得見牙不見眼,連聲說“好,好啊,子遊,你可是享儘齊人之福了!”,又給了杜若和月娥一人一份不小的見麵禮,都是些珍貴的首飾綾羅。
回府後,又去師父李白那裡打了個招呼,師父倒是沒多說什麼,隻是看著我,又看看三位各有風姿、氣質迥異的徒媳,眼神在我略顯疲憊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個“年輕人,節製點,你好自為之”的眼神,然後又被聞訊而來的玉真公主拉去說話,隱約還能聽到玉真公主在問李冶“玉女素心訣”練得如何了……
回到李府,已是下午。我正準備去書房處理一下茶肆和酒坊送來的賬目,阿東卻來報:“老爺,朱放大人和陸羽先生過來了,在前廳等著呢,說是……要來驗收‘成果’。”
我額角青筋跳了跳。這兩個家夥,果然是來看笑話的!
果然,一到前廳,就見朱放毫無坐相地歪在椅子上,一見我進來,立刻擠眉弄眼,一臉賤笑地湊上來:“子遊!怎麼樣?昨夜‘平安果’效果如何?兄弟我沒騙你吧?是不是龍精虎猛,威震三……哎喲!”
他話沒說完,就被旁邊坐得筆直、一臉古板的陸羽用茶杯蓋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後腦勺:“朱放兄,慎言!此乃李府廳堂,非市井酒肆!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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