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慢悠悠地給自己卷著肉,語氣聽不出什麼波瀾:“樹大招風,牆倒眾人推。這時候,是人是鬼都想上去踩一腳,分杯羹也正常。”
他像是隨口點評,目光卻透過墨鏡,不經意般掃過身邊的張麒麟。
張麒麟已經吃完了那片饅頭片,正拿起一瓶北冰洋,小口小口地喝著。
橙色的汽水在他手中,襯得那手指愈發白皙。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王胖子說的隻是某個茶餘飯後的遙遠談資,與他毫無乾係。
隻有那雙過於沉靜的眼睛,在包廂氤氳的熱氣後,顯得深不見底。
他不是傻子,他進化了。
瞎子不要看他。
王胖子見兩人反應平淡,特彆是張麒麟,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美食最大的模樣,也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嘿嘿一笑,又把話題拽了回來:
“嗐!瞧我,說這些晦氣事兒乾嘛!掃了平安兄弟吃東西的雅興!來來來,這盤牛舌好了,嫩著呢!平安兄弟,快嘗嘗!”
他熟練地夾起烤得恰到好處的牛舌放到張麒麟盤子裡。
張麒麟看了看盤中的牛舌,又抬眼看了看王胖子,然後拿起筷子,專注地品嘗起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張麒麟了。
看到圓圓和小官的世界是他的幸運,更幸運的是他看見了陳醉的筆記本。
他不是血包,也不是肉包,他是自己的甜豆包。
他隻想吃甜的,不想吃苦的。
黑瞎子看著啞巴的反應,嘴角微微勾了勾,也重新投入了與烤肉的相親相愛中。
隻是心裡繃緊的弦,“啪”一下,鬆了,沒事了。
他甚至覺得有點好笑,自己剛才在緊張什麼。
啞巴早就不是那個把張家責任,青銅門使命扛在肩上,把自己當工具使的倔驢了。
啞巴終於不是倔驢了。
嗚嗚。
張麒麟:。。。。。
他捏緊了筷子,不要讓他在快樂的時候打瞎子。
真的。
小本本回去就記上。
至於解家……
黑瞎子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看來這看似平靜的北京城,水麵下的暗流,比想象中更要洶湧一些。
不過,隻要不波及到他和啞巴這方小天地,他也樂得看戲。
現在的啞巴可是他黑瞎子用十年農活,無數好吃的一點點養出來的“甜豆包”。
不是大傻子了。
黑瞎子心情大好,也懶得去琢磨解家那攤渾水了。
他甚至還主動給王胖子也卷了個肉餅:“胖子,辛苦了,你也多吃點,今天你這烤肉師傅當得稱職!”
王胖子受寵若驚地接過:“哎呦!謝謝齊哥!”
他看看身邊的兩人,他這算是被認可了。
王胖子美滋滋地想,管他外麵狂風暴雨,咱這小包廂裡,有肉有酒有朋友,就是神仙日子!
人遇到合適的朋友是真的很不容易的。
於是,包廂裡的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王胖子徹底拋開了解家的事,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他聽來的其他趣聞,比如哪個攤主打眼了虧得底掉,哪個老板撿了漏一夜暴富。
黑瞎子適時捧哏,兩人一唱一和,堪比相聲現場。
張麒麟就在這個時候安靜而高效地清掃著戰場。
烤得脆嫩的牛舌,吸飽肉汁的茄子,焦香的饅頭片,以及後續源源不斷烤好的各種肉品,都精準地進入了他的胃裡。
他偶爾會因為辣到而微微吐一下舌尖,然後猛喝幾口北冰洋。
那與平日清冷形象不符的小動作,總能引得黑瞎子眼底笑意更深,也讓王胖子覺得這平安兄弟愈發真實可愛。
這頓烤肉最終在張麒麟放下筷子,圓滿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