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槐站在破廟門口,腳邊是林守拙剛紮好的紙燈籠,燈籠上畫著個咧嘴笑的判官,嘴角還叼著根煙卷。風吹過時,煙卷就跟著晃兩下,像真抽上了似的。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的賬房精靈芯片,那東西比指甲蓋還小,卻重得像是塞了整個地府在裡頭。
“你確定這玩意兒能裝下陰債係統?”林守拙蹲在地上,手裡捏著一枚銅錢,正用指甲磕桌角——其實沒桌,隻有塊歪斜的瓦片。
“它裝不下,我心口也快被纏斷了。”陳三槐把芯片擱在破廟石桌上,“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把它打開。”
林守拙沒說話,從袖子裡掏出一塊銅牌,上麵刻著“信用土地”四個字,邊緣還沾著點野貓毛。他把銅牌壓在芯片底下,忽然皺眉:“你剛才說‘心口’?”
“嗯。”
“哪邊?左邊還是右邊?”
“左邊。”
“……那你是不是該先躺下?”
“等我把這事弄明白再說。”陳三槐伸手一摸胸口,指尖傳來一陣涼意,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皮膚底下緩緩蠕動。他沒再說話,隻是盯著芯片看。
光線落在芯片表麵,折射出一片模糊的數據流。像是有人把地府的賬本拆成了光,又灑在這巴掌大的黑片上。
“它在呼吸。”林守拙低聲說。
“什麼?”
“芯片。”他指了指那道微弱的波動,“它有節奏。”
陳三槐眯起左眼,通陰視野瞬間拉滿。果然,芯片內部浮現出一串心跳般的脈衝,頻率和他自己的心跳幾乎同步。
“靠。”他往後退了一步,“這玩意兒不是機器,是活的?”
“不是活的。”林守拙搖頭,“是寄生的。”
“啥玩意兒?”
“功德樹的一部分。”他說,“它把自己切碎了,種進了整個陰債係統。”
陳三槐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難怪老子欠的債,它他媽自己都能記。”
他把手伸進火堆,抓起一根燒紅的鐵棍,往芯片上輕輕一戳。火光猛地一跳,芯片表麵泛起一層藍光,緊接著,一道全息投影從空中浮現出來。
那是張巨大的三維圖譜,密密麻麻的線條像是蜘蛛網,每條線都標注著名字、年份、債務金額,還有利息計算公式。
“這是……陰債係統的源代碼?”林守拙瞪大眼。
“不。”陳三槐看著最上方那行發光的字,“這是它的出生證明。”
圖譜頂端寫著一行字:
【陰德銀行·核心架構v1.0】
【開發者:未知】
【初始時間:公元前206年】
【最後一筆更新記錄:公元1998年】
“你太爺爺那會兒還在搞陽間金融測試。”林守拙翻找數據,“這係統,是他那一輩人留下的。”
“所以他才讓我去修族譜。”陳三槐喃喃自語,“不是為了香火,是為了重啟這個破玩意兒。”
“問題是……”林守拙指著圖譜深處的一條紅線,“這條線,已經繞到你心臟上了。”
陳三槐沒說話,隻是把銅錢往地上一扔,彈了兩下。
“我知道。”他輕聲道,“所以我得先切斷它。”
“談何容易。”林守拙皺眉,“這係統設了鎖,每條路徑都寫死了‘不可逆’。”
“那就造一筆假賬。”陳三槐突然抬頭,“用虛債抵實債。”
“你是說……偽造功德?”
“對。”
林守拙愣了下,忽然笑了:“你真是個瘋子。”
“不然呢?”陳三槐冷笑,“你以為我開的是慈善機構?”
他從布袋裡掏出幾枚鉛字,是剛才從銅人胸口摳出來的。那些鉛字上刻著“祖”“父”“孫”幾個字,排列起來像是家譜。
“這是我太爺爺的名字。”他把這些鉛字擺成一排,開始敲擊桌麵,“你不是說這些鉛字是功德樹的根嗎?那我就拿它們當種子,撒一筆假功德。”
林守拙看著他,眼神複雜。
“你想賭一把?”
“我已經輸了半截命。”陳三槐手指一動,符紙貼在芯片邊緣,“賭不賭,都一樣。”
他閉上眼,嘴裡念起一段咒文,是《陰陽折紙》裡最基礎的“歸元訣”。但當他念完後,芯片上的數據突然開始重組,原本交錯的債務路徑中,浮現出一條全新的紅線。
那紅線標著:
【陳氏家族·預付香火債x無限額度】
【備注:以未來功德為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