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鎖裂開的那道縫,像被風吹歪的火苗,顫了一下。
陳三槐沒動,隻是把右手伸進懷裡,摸到了那部孫不二去年塞給他的“功德銀行app”測試機。機身是紙紮的,邊角還沾著王寡婦磁帶殼磨出的反光漆,開機要靠燒一張微型往生券當啟動符。他原本以為這玩意兒就是個陰間支付寶,結果現在屏幕上跳出一行血字:
靈魂已抵押,是否立即兌換往生券?
確認鍵寫著“是”,取消鍵寫著“已晚”。
他眨了下右眼,金淚正順著鼻梁往下淌,滴在屏幕上,嗞地一聲冒起一股青煙。煙裡浮出小字:“綁定繼承人生物特征,不可撤銷。”
林守拙蹲在路由器殘骸旁,手指夾著半截狗牙元寶灰,往紙紮手機的充電口裡塞。那手機是他用《折紙七十二變》第19變的殘頁折的,背麵貼了塊從陳三槐道袍上摳下來的補丁,據說能模擬陰德波動。
“你這app,”他頭也不抬,“現在歸誰管?”
“孫不二說他隻寫代碼。”陳三槐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屏幕還亮著,“可這界麵,像極了賬房催債時的笑容。”
林守拙把灰燼連著紙線纏上手機天線,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燒焦的往生券殘片——正是上一章陳三槐從王寡婦那張券裡刮出來的二維碼屑。他用指甲蓋碾成粉,撒在灰燼上,輕輕一吹。
手機震了一下,屏幕閃出後台協議界麵。血色代碼瀑布般滾落,其中一行反複閃爍:
dna綁定繼承人激活
“它拿你當密鑰。”林守拙說,“不是賬戶,是零件。”
陳三槐冷笑,從桌上抓起算盤。這算盤是祖傳的,第七顆珠子前天崩了一角,他一直沒換。他把銅錢擺成“功德股票”換算模型,拇指一彈,珠子撞著北鬥陣的凹槽發出悶響。
第七顆殘珠突然發燙,嗡地一聲飛出去,砸在牆角那半塊龜甲上。龜甲微微一震,表麵浮出幾道裂紋,像是被人用指甲摳過。
算盤陣亮了。
桌麵映出一條暗線,從陳三槐的賬戶出發,穿過“往生券兌換通道”,流入一個叫“十八層地獄優先股池”的地方。持股人一欄寫著:“陳父代持)”。
陳三槐盯著那名字,沒說話。他爸死的時候他才五歲,骨灰拌在糯米裡封進了祖墳牆,連墳頭都沒立碑。
“優先股?”他冷笑,“我爹死了二十年,還能替我炒股?”
“不是炒股。”林守拙把紙紮手機貼在算盤邊沿,“是質押。你賬戶裡所有功德值,全被換成‘陰陽賬房優先股’,年化利率三千七,但不能賣,不能轉,不能燒,隻能看著它漲。”
“漲給誰看?”
“漲給係統看。”林守拙指著代碼流裡一閃而過的編號,“666——和那顆紙心臟運輸編號一樣。這股票,是給你爸在鍵盤上敲代碼用的燃料。”
陳三槐把算盤一推,站起身。右眼金淚流得更急了,每滴一滴,app倒計時就跳一秒。他掏出王寡婦給的那張往生券,用指甲蓋在二維碼上劃了三道,券麵裂開,露出夾層裡的微型紙紮童男殘頁。
林守拙接過,手指一折,紙頁展開,顯出一行小字:係統主控密鑰:繼承人生物特征綁定中
“它認的是你。”他說,“不是賬戶,不是密碼,是你身上的東西。”
陳三槐低頭看自己掌心——那裡嵌過狗牙元寶,傷口還沒好,結著黑痂。他忽然想起什麼,把紙紮手機貼在左眼上。林守拙立刻撕下一段磁帶殼,貼在鏡頭前。
視野一清。
app底層代碼浮現,一段dna螺旋圖譜緩緩旋轉,與他掌心傷口的形狀完全吻合。圖譜邊緣浮出一行小字:
協議簽署於陽曆1999年7月15日
那是他出生那天。
“它從我出生就開始綁。”陳三槐把手機摔在桌上,“我還沒睜眼,就已經簽了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