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紙灰貼地打轉,在他腳邊圍成一圈,像誰用香灰畫下的符陣。
陳三槐沒動,也沒歎氣。他隻是把嵌了玉佩的u盤攥得更緊了些,指節被銅片硌得發白。剛才那陣風來得蹊蹺,吹得人後脖頸發涼,可他連抖一下道袍補丁的心思都沒有——這年頭連陰風都學會搞行為藝術了,說不定是哪個冤魂在模仿當代裝置展。
他低頭看屏幕,提示還在:【請插入其餘兩塊玉佩】。
“說得輕巧。”他嘀咕,“剩下倆又不是超市贈品,還能掃碼領取?”
話音未落,蹲在一旁的野貓忽然豎起尾巴,耳朵往前一撲,像是聽見了什麼隻有它懂的暗號。下一秒,它抬爪拍了下他的鞋麵,泥點子濺到屏幕上,正好糊住了那個“請”字。
陳三槐愣了兩秒,“你認識路?”
野貓不答,轉身就走,步子不急不緩,偏偏每一步都踩在霧氣最濃的地方,像是沿著看不見的線在走。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反正現在係統卡在這兒,總不能指望太爺爺從機頂盒裡鑽出來遞鑰匙。
他們一前一後穿過黃泉路側的小徑,野貓熟門熟路地拐進奈何橋底的石縫區。這裡常年不見日光,青苔厚得能刮下來熬粥。野貓停在一堵裂開的石牆前,爪子扒拉兩下,一塊半埋的玉佩露了出來,表麵浮著層水珠似的陰露,隱約透出一個“義”字。
陳三槐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邊緣,玉佩突然震了一下,像是通了電。
“感情你還帶自動喚醒功能?”他啐了一口,咬破指尖,將血抹在玉佩背麵。血跡剛沾上,那層陰露就退了下去,露出完整的刻紋:“桃園結義·義”。
嗡——
一聲輕鳴響起,第一塊玉佩從u盤上飛出,懸在半空。這塊也跟著離手,慢悠悠飄過去,兩塊玉佩繞著彼此轉了半圈,哢地扣在一起。
還差一塊。
他抬頭環顧四周,沒人,沒鬼,連個冒頭的影子都沒有。正想罵兩句,褲兜裡的機頂盒突然震動起來,像手機調成了會議模式。
他掏出來一看,屏幕黑著,但底部芯片槽的位置微微發燙。還沒等他反應,一片薄如蟬翼的玉片自己彈了出來,打著旋兒飛向空中。
第三塊。
三塊玉佩在半空旋轉,拚合成一枚圓形玉璧,中央浮現出“桃園三結義”五個篆字,周圍纏著三條泛金紅光的絲線,緩緩流轉。
u盤劇烈抖動,電子蟋蟀外殼崩開一道縫,銀液徹底退散。平台界麵猛地刷新,一行大字跳了出來:
【桃園結義係統·已激活】
【綁定方式:歃血立誓,三人為盟】
【核心權限:功德共享|壽命共濟|因果共擔】
【當前結義人數:0→開放申請中】
陳三槐盯著那行字,半天沒說話。他伸手摸了摸鬢角,紙灰還在,但這次沒被風吹走。
“合著我祖宗留的不是遺產,是傳銷組織入夥協議?”他說。
玉璧懸在他掌心上方,溫溫的,像曬過太陽的石頭。
他剛想伸手取下,係統界麵又跳了一條通知:【檢測到高階靈魂波動,用戶“秦檜”提交結義申請,aaitingrevie】。
陳三槐差點把玉璧扔了。
“這老東西怎麼還有臉注冊?”
他記得清楚,上個月清理數據垃圾時,這名字還躲在“曆史黑名單”裡,偽裝成一張過期的冥幣兌換券。結果今天居然堂而皇之地走正規流程申請入盟,連頭像都換了——不再是那張陰沉臉,而是穿著漢服、手持竹簡的“儒士版形象照”。
係統沒有自動拒絕,反而彈出提示:【該用戶具備完整結義資格,僅需三位盟友擔保即可通過審核】。
“好家夥,連準入機製都能鑽空子。”他冷笑,“等哪天嶽飛點頭,我就信你能悔改。”
他正要點擊駁回,忽然察覺不對勁。左眼視野裡,原本斷裂的幾根金紅線正在微微顫動,尤其是連向王寡婦和湯映紅的那兩條,竟然開始自行延展。
右眼的數據流也變了:
【待處理結義請求:1,287】
【功德池注入速率:+34年分鐘】
【警告:係統負載已達臨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