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的腥味猛地一沉，像是陳三槐小時候在村口翻過的那口老井，井底泡了十年的鐵秤砣終於浮上來。
他咬破舌尖的動作比念頭還快，一口精血噴在玉璧上。血沒散開，反被吸進去，發出“滋”的一聲輕響，像燒紅的釘子按進臘肉。
殘魂伸出來的那隻半透明手僵住了。
遠程操控斷了。
陳三槐喘了口氣，肋骨處傳來鈍痛，不是傷，是陽壽被抽得太狠，身體開始抗議。他沒管，舉起u盤，聲音啞得不像自己：“我不是為了你這種人守義！是為了那些被你篡改婚書、錯投輪回的孤魂！”
話落，三條金紅絲線猛然收緊，把那團黑霧硬生生壓回人形輪廓。胎記還在跳，玫瑰色紋路逆流，數據蟲瘋了一樣往上爬，啃得光效劈啪作響。
倒計時：3分08秒。
淨化進度：22。
係統提示欄閃著紅邊：【核心過載，建議終止】
“建議個屁。”他啐了一口，“你當我是客服？”
他想再劃三年陽壽進去，手指剛碰界麵，手腕一沉——右眼淚出來了。
不是平時那種被祖宗罵出來的生理淚，這滴水滾燙，落下來時直接蒸成灰霧，帶著一股紙錢燒透後的焦味。
他知道，這是經脈開始反噬的征兆。
左眼看到的紅線網亂了，像是誰把整張漁網扔進了滾水鍋。王寡婦、湯映紅、林守拙的名字都在抖，尤其是中間那個“湯”字，顏色暗了一截。
他正要強行切斷外部鏈接保命，頭頂突然傳來一陣香氣。
不是桂花，也不是榴蓮。
是紫的。
像晚霞最後一刻墜入深井的顏色，帶著點陳年木櫃子的味道，還有點……酒糟發酵的微酸。
湯映紅衝了進來。
她沒穿店裡的製服，也沒圍圍裙，就一身素白長裙，發絲全散了，隨著氣流往後揚。她雙臂張開，站在祭壇邊緣，那股紫霧從她身上不斷湧出，像是體內藏著一座快要蘇醒的火山。
“我等這一刻，也等了九百年。”
她說得輕，可每個字都砸在地上，震得地麵桃園紋路亮了一下。
紫霧撞上結義光效，沒炸，也沒散，而是繞著殘魂轉了起來，一圈接一圈，越纏越緊，最後形成一個螺旋狀的漩渦，把黑霧整個裹了進去。
陳三槐愣住：“你這體香……還能批發？”
沒人回答他。
漩渦裡，殘魂開始咆哮。
“你不過是我妹妹！生來就該為我熬湯！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能掙脫血脈？”
聲音不再是秦檜那種陰柔腔調，反而帶著點宋朝官話的腔調，又混著點漢末的古音，層層疊疊，像是從千年墳土裡挖出來的錄音帶。
湯映紅沒退。
她往前走了一步，踏入漩渦邊緣。紫霧立刻纏上她的腳踝，像是在阻止她前進，但她沒停。
第二步，紫霧攀到腰間。
第三步，已漫過胸口。
她伸手，撫上殘魂麵頰。
“哥哥，”她聲音很穩，“你忘了。我熬的不是忘情湯，是守義湯。”
話音落，紫霧轟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