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一種探究的心情,卜知抬腳走向那棵樹。
正如卜知所說,這樹奪舍之心並無惡念,至少在他一雙眼睛看過之後,沒有照出惡念。
那麼這就是一件值得被探尋的事了。
奪舍向來不是一件被追捧的事,它被抵製乃至被遏製,皆是因為奪舍本身是搶占他人肉身據為己有,甚至是對方的修為、壽元與氣運。
卜知好奇的是,為什麼都能做出奪舍一事了,他偏偏看不出這樹的惡念,明明都已經有能力奪舍了,這大樹卻還是無法化形。
奪舍可不是隨便什麼靈物都能做得到的。卜知可以說,就連這個已經化形了的桂樹,也是沒那個本事的。
他走到樹旁,抬眼看去,這樹比桂樹大了不知多少倍,樹乾也比桂樹粗壯更多,若真有靈智,應當是比桂樹生的更早才對。
卜知一雙眼睛定定注視著這棵樹,欲觀其因果卻不見其因果。
他心下稀奇,但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發生過,所以倒也沒有過於詫異,隻道:“能從山海之時存活至今,長成這樣一棵巨樹,想必若非桂樹奪你生機,你早該成精才是。”
巨樹無法回應他,即使它是有許多話想要吐露的,可這漫山遍野,能聽懂它話的隻有一個阿桂。
巨樹的樹冠晃了晃,可惜卜知並沒有看到這幅場景。
既然看不出巨樹的因果,卜知也沒有再深究,他總不能乾出憑空把一棵樹變成一個會說話的人這樣的事。
他又後撤幾步,垂眼看了看這棵樹裸露在土地外的樹根,輕輕踩上去後,下意識想用上點兒靈力探尋一下這樹在地下的走勢,半晌,卜知才想起這座山是無法使用靈力的。
他就此作罷,好奇心又被高高吊起。
看不見因果的一棵巨樹,和生在它不遠處的那棵桂樹,還有這汪已經失去天水之精的潭水。潭底究竟有什麼東西,能令他設下的五行法陣在缺少三樣東西之後自然孜孜不倦地運轉著?
卜知走到桂樹下,圍著粗壯的樹乾又走了幾圈,心神一動,兩隻耳朵率先變了出來,很快,他的衣服就空蕩蕩地落在了地上,一隻玄貓從裡麵鑽出,利索地順著桂樹乾爬到了樹枝上。
“喵——”
悠遠的一聲獸鳴是卜知許久不再用過的本能。
貓妖是妖族底層的存在,這個鄙視鏈由來已久,甚至不知從何而起,在它剛開始行走於六界之時,就已經被各個種族的輕蔑態度教會了這件事。
黑貓曾經被人族的一個部落供奉過一段日子,即使這樣,它身為貓妖的身份也沒能在妖族高上些許。
但在現在這個相對平等的年代,一些與時俱進的異族都會把自己輕蔑的心思收攏起來,不被發現端倪。
卜知在特管處的這些年來,鮮少有把不屑之色擺在麵上的,即使有,也都會被他打的不敢有。
當初他和醒來的無休那些抱怨並非假話,被關在地下的那些個異獸多是瞧出他的真身還揚言不過區區貓妖的。
這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玄貓的獸鳴傳出的幾息時間,原本還算嘈雜的林間霎時變得落針可聞,風吹過樹頂的沙沙聲也變得異常刺耳。
玄貓立在桂樹枝葉間,異瞳掃過山林,半晌,它一個縱身飛躍至巨樹樹乾上,三兩個輕躍跳上枝頭後,它看見的景色就要比站在桂樹上多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