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靈不甘,亦想不通為何偏偏是人族得大道寵愛存活至今,他們做出的事明明樁樁件件都有害自然,如今更是想將蘊養他長大的這座山挖空。
人族在他們這些山靈眼中和好不了的瘡疤沒有區彆,槐靈不止一次地親眼看見自己的同類被人族剿滅。
它們也是生靈啊!在被發現其使用價值後,即使有劇毒,人也可以將它們用在自己所需要的地方。
沒有任何一個誰會因為一株草或是一束花感到悲哀。
除了草與花本身。
他憤恨不已,隻希望毀天滅地,然而以他的能力,即使魔化也無法摧毀整個人族,更何況是動靜更大的報複,槐靈雙目赤紅,染了血般需要一個發泄口,很快,他在思緒中抓到了一個念頭。
無法毀滅所有那便罷了,至少他可以替山神報了這挖心之仇。
槐靈找到要做的事後,心情瞬間變得很好,他甚至想,自己也並非無理之人,隻需稍加探索得知了始作俑者,將那人的命拿來獻祭給自己偉大的山神就夠了,那些動手的人槐靈自覺大度地放過了他們。
這世間因果線千萬條,顏色也花花綠綠的,淺淡到透明的是擦肩而過,糾葛越深,因果線顏色也就越深。
善事因果不一定會落在互相身上,惡事因果也說不準會落到哪個人頭上。
但究其根本,若想細查,隻要有點修為的魔族都是可以追本溯源的。
這就好比人無法準確預料明天的天氣,但是昨天的天氣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是可以被回顧的。
槐靈追尋因果線時,從那些動手挖山的人們那裡找到了一根共同的因線,那根線泛著隱隱金光,透著被準許後的了結。
槐靈心有疑慮卻不肯相信。
他渾身冒著黑氣在城裡晃了一圈,終於在熊家宅子外麵看見了下達命令的人,原來找人挖空山神心臟這件事是熊家次子熊瀚所為。
槐靈一時之間不知是喜是怒,心底那點兒被他刻意忽略的疑慮瞬間被魔氣壓下,他雙目陡然變得赤紅無比,衝進去直奔熊瀚麵前隻恨不能立刻取了他的性命。
但他憤怒地欲殺之而後快時,卻發現熊瀚身上有一根更粗的因果線,那頭竟然綁著的是槐靈一直以來信仰著的山神。
他的山神正是對方的母親,槐靈一瞬間泄了氣。
那點被他忽略的疑慮成真。
他再動不了熊瀚分毫。
在一瞬間,槐靈就知道了不歸山大霧散去的根本原因。
原來如此。因為他偉大的山神貪戀世間的情愛,所以即使大霧散去後不歸山會有多麼糟糕的下場,他的山神也依舊讓霧散了。
山被挖空,原來是山神準許的。
那些山靈們的生死在山神的心中,大約已經比不上世間寥寥數年給予她的糾葛。
他悲憤地衝到醫院,大聲問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山神:“為什麼!您不是最愛山中生靈的嗎!為什麼要來人族做人類的母親!”
山神沒有回答他,如今她靈體虛弱,被束在人族的軀體裡飄忽著不肯離去,胸前空洞的一片叫槐靈不敢看。
他垂眸掩下激動的情緒,低聲又問:“您奪走整座山生靈的氣運,隻是為了來做人嗎?”
山神被他問的怔怔然,良久之後才喘著大氣回答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