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休到底也沒有告訴不止冰川的劫難是什麼。
她看得見的太多,說得出口的卻很少。不止也已經習慣了這樣。
“卜安他們是怎麼回事?還有方家。”無休在臥房裡慢悠悠地走,想起這茬,問。
畢竟在她看來,能將本源是她的東西分撥出去還不傷根本,隻能是不止的境界往上提了,所以才能將她給的神力分出去。
不止想到這件事有些感傷,“我獨自一人在這世道中生存,難免需要找到一些同類才可以活下來。”
提到這個,不止的神情變得低落,無休和冰川不在他身邊的日子,對他而言的確很難熬。他口中的同類並非同族,而是目標一致之人,類比下來,冰川大約就是一個標準模板。
無休看著他,心頭湧現出複雜的情緒,難以名狀。
不止也沒有隱瞞,將他的經曆全部告訴了她。
在很早的時候,不止終於安置好了沉睡中的無休,讓她離自己沒那麼遠。
接著他就開始努力學習人類生活,化作人身在這個社會上生存。
攢錢是他的第一目標,他要保證無休醒來的時候能過得順風順水,不愁吃穿——即使無休鋪張浪費,他也能兜住。
無休是不適合隱居的。不止很早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真相。
神女愛熱鬨,也愛看熱鬨。她的法器多得要命,但一麵碎魂鏡卻是能被不止都叫得上名字的無休常用之物,可見無休無聊到了什麼地步。
他希望無休醒來時可以住在相對冰原更熱鬨一點兒的地方。所以不止開始給主人攢家底。
世道總是在變換,沒有冰川和他一起,他儘量歇了自己總愛管閒事的心思。
不止貓生艱難。他這才發現,直到那時,他才是真真正正的,一隻貓獨自闖世界。
起初他過得並不好,初為人身,沒有冰川在一旁提點,他有很多做貓時養成的傲嬌習性改不過來,儘管在冰原上他也已經鬨了不少笑話,但無休和冰川怎麼說他都不會有太多奇怪的想法,可被旁人看了去,不止就覺得自己給無休丟臉了。
不止深覺做人不易,人身之時修行極難,但那些身外之物又全都隻能身為人身才能順應天理地擁有許多。
這就是大道賦予人族的另一個獨特的氣運了,儘管人族的以物易物被許多旁的種族學了去,但隻有人族在遵守社會規則之下,循序漸進地發展、成長、壯大。
不止偷偷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是如何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財富的,但要融會貫通又花了他好些年。
他體內有無休神力,無休親近人族,這就令不止也無法做出任何不利於人族的事情。
他一麵被天道約束,一麵被無休的神力約束,行走於世間,為了攢家底做過了當世各種行業,做的最長時間的一份工作是驅邪師。
其實在那時,天道已經崩塌的差不多了,稍微有點兒能耐的要麼被招安上了天下了地無法再搶奪人族資源,要麼就在離開無休的冰原之際就被劈了個精光。
僥幸存活下來的靈物們大都跑到了深山老林裡,生怕跟天道獨寵的人族挨得近了就被天雷盯上劈個外焦裡嫩。
不過當然也有盯著人族薅屬邪道的靈物。它們為求強大亦或者是彆的原因,恨不得把人族當成營養品采補。
不止打從還是隻貓時就多管閒事的很,儘管那時他沒有冰川和無休再為他托底,也還是儘心儘力地把每一樁能管的事情都管了。
天道之下原本從無例外,人族的興旺就預示著旁族的衰落乃至滅亡,動物能修煉成人的就更少了。不止自然是那個例外,他畢竟是被無休耗著神魂供養好的貓,天道對他也格外開恩。
不止成天混跡市井之間,學學這家的法門,聽聽那家的規矩;偷師東家的長處,彌補西家的短處,東拚西湊地總結出一套自己的道理,然後得心應手地哪個好用用哪個。
就是在不止做驅邪師的時候,他認識了方家太爺爺。
方家算作當時蘇城的首富,不止和許多著名驅邪師被方家老太爺請去驅邪。
到了方家不止才知道方家要驅的邪祟是老太爺的兒子——方識禮。
不止從一同被邀請到方家的人口中聽說了事情的大概。
方識禮那時十七八歲的年紀,還未娶親,蘇南市都傳開了他有斷袖之癖。斷袖在當時並不盛行,但也不是沒有,不過因為方家地位特殊,才會流傳出去就被當作談資廣為流傳。
因為這個傳言,所以儘管方家家大業大,也沒有媒婆上門說親,反而有不少男人自薦枕席,妄圖能過上麵首的奢靡生活。
老太爺思想頑固,但方家世代綿延靠的可不是情愛之事,隻要沒出大亂子,他全都當做沒聽見。方家一大攤子事需要他操心的多了去了,他也顧不上去管兒子談戀愛的事。
在方識禮沒有領下人鬨到他麵前之前,他對那些傳聞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方家下人眾多,老太爺久居高堂甚至不認識那個站在自己兒子身旁那個唯唯諾諾的男子是乾什麼的,怎麼就能勾搭到自己的獨子,還令他鬼迷心竅地寧願脫離方家也要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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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看著底下鬨著死也要跟他在一起的兒子,老太爺靜下心來,讓他們先離開,準備先將手邊的事兒放下來,自己再另做打算。
原本這隻是小輩耽於情愛惹得流言蜚語多了些,不傷及方家家業,他本來並不想插手多管,但這事兒卻被當時方識禮的繼母知道了。
方識禮的繼母因為年幼時被家中長輩體罰凍傷了身子沒有生育能力,原本是方太太的陪房丫頭,方太太臨終之前將她托付給方老太爺,為圖省事,答應愛妻這件事的老太爺就順勢將她扶正,希望她能代替愛妻把家中事務處理好。
麵上方識禮的繼母做的也都很體麵,可私心裡,她卻總不望著方家唯一的孩子能好到哪裡去。
方識禮越長大,她越看他不順眼,就愛給方識禮找點不痛不癢的麻煩,像是在找什麼存在感。
聽說了這件事,她成日地在老太爺耳邊吹枕邊風,攪得老太爺心緒不寧,漸漸也認為方識禮做的這事兒堪稱傷風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