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裡淩亂的腳步聲在無休話音落下之際自門外響起。
卜知耳朵靈敏，聽出他似乎是拖著什麼東西在走，腳步一深一淺的像是重心不穩，心下一沉上前打開了房門。
冰川隨著門外胡裡站定的腳步，看見了被他搭著一條胳膊，勉強立在那裡神誌不清的卜安。
“卜知，我把他活著帶回來了。”
胡裡勉力撐在那裡，渾身倒也看不出有什麼傷，隻是看上去有些疲憊。
說完，胡裡撐著卜安的手脫力，才一鬆手卜安就順著往下跌，好在卜知眼疾手快拽了他一下，才避免他再添新傷的悲慘境況。
胡裡歪歪站在那裡，好懸沒被卜安的塊頭也扯的摔下去。
冰川在卜知後麵聞到空氣中的腥味兒，上下掃視胡裡一番，將源頭鎖定在他身上，見卜知一副為卜安擔心的模樣，估計也顧不上關心同事，於是開口關心道：“你沒事吧？你聞起來似乎受了很重的傷。需要幫助嗎？”
胡裡搖搖頭，眉間有片刻猶豫，但想著能和卜知混在一起的估計也不是外人，就也還是衝冰川揚起一抹開朗的笑：“沒事！都是小傷，養一養就好了。不過我得馬上回去了！境界有鬆動的跡象，我應該是要突破了。”
冰川一聽，就知道這裡麵又有無休口中所言的靈氣複蘇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觀胡裡可見眾生，靈氣複蘇之後恐怕引雷劫的人會有不少。
卜知聽他這麼說，這才分心問：“雪山有異象嗎？你去了三天竟遇了機緣？”
胡裡嘿嘿笑了一聲，“我在那裡吞了很多靈氣，好久沒有吃過這麼純粹的靈氣了，我得趕緊回去煉化吸收。”
無休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緩步走了過來，垂眼看了卜安一番，才抬起眼睛望向胡裡。
從未做過惡的狐狸，若非天道有虧，是早就成神的品階。
胡裡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在雪山發現有空間凝滯之感，前陣子卜安去西北處理異常雪象與乾旱之時是不是也有這種情況發生？你們這次過去有沒有把事情始末了解完全？”
卜知重複道：“空間凝滯？”說著，他將視線看向無休，“女魃？”
冰川也聯想到了女魃，因此他也看向無休。
誰知無休卻搖了搖頭，“不是她。乾旱也非她引起，女魃的空間之術出神入化，不會令人產生凝滯之感。估計是哪隻山海獸躥出來了。”
冰川與卜知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無休倒也沒在這件事上想太多，她心念一動，一枚綠瑩瑩的丹藥散發著清幽藥香飄在胡裡眼前。
胡裡被憑空出現的綠珠子嚇了一跳，一時之間連突然出現的無休也顧不上了，往後撤了撤警惕地問：“這是什麼東西？聞起來令狐欲罷不能，不會又是你想揍我憋的壞招吧？”
被卜知打出後遺症的胡裡雖然很認可卜知的人品，但同時的，也對他的人品非常不抱希望。
卜知：“……我總共也隻打了你三次好嗎！回回不都是你欠收拾？我主人給你的能是什麼壞東西嗎？你趕緊吃了得了，在這兒礙眼。”
胡裡眼睛睜大，為自己抱不平，句句歎道：“隻打了三次？三次！我化形之際你打得我化形遲了五年！我人形初成你打得我鼻青臉腫五年！我晉升之時你打得我位階倒退足足十五年！卜知，你怎麼能說出隻打我三次這種話的！”
說完，他感覺自己都快要哭出聲了，“主人？誰的主人？你的主人？誰？這位好心的大哥還是這位麵無表情的美女啊？你讓他們聽聽，你敢這麼打應龍嗎？你就是看我們狐族如今沒什麼狐了，你不是人！”
卜知聽他細數每次挨揍的時機，嘴角都抽了抽，沒想到這隻狐狸還記得這麼清楚，但他這麼樁樁件件的控訴，卜知也隻好說：“你是說你想吞吃生人以求化形，聽了畫皮鬼的話想吞吃生魂妄圖駐顏，還有當著凡人的麵現原形恐嚇他們，想把他們嚇死然後吃了他們投機取巧，這幾次我打你還打得錯了？”
胡裡隻記得自己挨的這三次打了，完全忘記卜知打他的原因。
再一聽來，冰川看胡裡的眼神都不對了，“你這每一次都被打的不虧啊。”
胡裡頑強地為自己辯駁，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嘀嘀咕咕地，一副知道錯了下次還敢的德行，“那不能怪我！當年我青丘狐族不也被人族吃了不少嗎？我又不是頓頓把他們當飯吃，那隻是醫美的一種手段，何況每次我不都被他揍了嗎？除了這三次，他可還揍了我不少次呢，我沒計較罷了。”
卜知沒有感情地給他翻舊賬：“你出外勤不聽指揮害得唐宋為了救你躺病床三個月才好；在家收快遞的時候惡作劇當著快遞員把耳朵變出來嚇得對方後退幾步滾下台階，後腦勺磕在花壇邊當了半年禿子；在夜店看上一個男人非讓人承認他自己喜歡的是男人，對方堅定否認於是你用魅惑術把人迷惑，差點把人的精元耗空半身不遂；出門逛街因為買不起一個掛件半夜變回狐狸偷竊不成，後來攛掇黃鼠狼精去嚇唬店員讓她主動找上你驅邪用掛件當報酬……”
“夠了夠了夠了！卜知！哥！我喊你哥好了吧！”胡裡連忙打住卜知。
這世間最令狐社死的情況出現了，怎麼卜知的記性這麼好啊？前因後果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我那都是有原因的！而且我跟那個男人情投意合！月老紅線綁的明明白白的，我隻是提前讓我們的關係進入正軌而已！而且明明是黃鼠狼精為了給我供奉才自作主張的啊，我那是打擊犯罪！誰知道被你撞了個現行……”
無休難得在聽完卜知的話後露出些許茫然的神情。
她剛剛看的什麼？這隻狐狸從未做過惡事？她一定是看錯了，再看一次。
看完之後，在胡裡隨著卜知不善的眼神越來越小的辯駁聲裡，無休無奈地扶額。
天道一定是傻了，就卜知說的這每一件事兒，哪件算不上惡？怎麼就能給胡裡判定為從未做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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