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撚著那幾張作為定金的紙幣,沈清梧並未立刻返回那高懸於空的“囚籠”。
這筆意外之財雖解了燃眉之急,卻更清晰地照出了她囊中之羞澀。需得精打細算,物儘其用。
她拐進了來時路過的一家大型超市。撲麵而來的冷氣與明亮過分的燈光讓她腳步微頓,那琳琅滿目、包裝花哨的商品陣列更是晃得人眼暈。推著鐵車的人們在其中穿梭,如同螞蟻搬運過冬的糧草。
沈清梧定了定神,推起一輛購物車——這舉動又引來幾分側目,因她推車的姿態過於端正,不像采購,倒像執戟巡視。
她目標明確:最基本的生存物資。白米,麵條,雞蛋,少許耐放的蔬菜,最簡單的油鹽醬醋。她仔細比對價格,挑選著性價比最高的那一款。記憶裡原主似乎偏好各種昂貴的進口零食和方便食品,在她看來毫無必要,甚至有害。
路過生鮮區,看到水中遊弋的鮮魚,她腳步頓了頓。宮中飲食精細,她雖不貪口腹之欲,但長久的習慣讓她對食材有著本能的挑剔。最終,她還是移開了目光。時候未到。
她又購置了最基礎的清潔用品——一塊新的抹布,一瓶成分簡單的皂液。結賬時,收銀員熟練地掃碼,報出金額,恰好將那份定金幾乎消耗殆儘。
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走回公寓,手臂被勒出紅痕。這身體的孱弱再次讓她蹙眉。強健的體魄是根本,需得儘快提上日程。
回到煥然一新的公寓,將物資分門彆類歸置好,她竟感到一絲奇異的滿足。仿佛在這完全失控的陌生境地裡,終於靠自己的力量,打下了一小塊微不足道但卻實實在在的根據地。
腹中轆轆,她決定親手做一頓飯。憑著記憶裡模糊的片段和本能,她淘米煮飯,又笨拙地打了兩個雞蛋,炒了一盤最簡單的蔥花蛋。手藝生疏,火候掌握得並不好,蛋有些焦糊,鹽也撒得不均。
但她坐在收拾乾淨的小桌前,一口一口,將這頓寡淡甚至有些難吃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
飯後,她肅容端坐,將剩餘的所有現金和存折攤在桌上。
現金:授課定金剩餘+原本零錢剩餘=一百零三元八角。
存折:三千二百一十八元整。
已知支出:下月租金三千元。
結餘:三百二十一元八角。
還需計入今日采購花費……約八十元。實際可支配結餘,僅二百四十餘元。
而這,需支撐到她未知的下一次收入。
沈清梧麵沉如水。這等捉襟見肘的窘迫,是她兩世為人都未曾深切體驗過的。在宮裡,即便是個低等宮女,月例銀子雖不多,但吃穿用度皆有定例,無須為生存發愁。
銀錢如水,堵不如疏,需得有活水源頭。
那每周一節的禮儀課,不過是杯水車薪,且極不穩定。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台沉默的筆記本電腦上。
那個名為“網絡”的汪洋大海,既能興風作浪將她淹沒,或許……亦能載舟?
她打開電腦。這一次,她不再被動地瀏覽那些汙言穢語,也不再漫無目的地搜索。她開始有意識地、係統地查看原主留下的痕跡。
原主的微博賬號已然被惡評淹沒,私信更是塞滿了不堪入目的詛咒和騷擾。她麵無表情地快速滑動,如同掃過一片垃圾場。
然後,她點開了原主曾經發布過的那些“短劇”視頻。
畫麵跳動,色彩俗豔,濾鏡厚重。劇情無非是霸道總裁愛上我、姐妹反目、車禍失憶等爛俗橋段。原主的表演浮誇做作,瞪眼、嘟嘴、尖叫,將角色的愚蠢和膚淺演繹得淋漓儘致。
沈清梧看著屏幕上那個矯揉造作的自己這感覺十分怪異),眉頭鎖得死緊。這……便是原主謀生的手段?憑此藝,竟也能賺得銀錢?此世之審美,果真……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