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隴西》的拍攝進程已過半,劇情推進至馮太後輔佐獻文帝、鞏固政權並巡視北疆的重要階段。劇組大隊人馬離開橫店影視基地,遠赴西北隴西地區的實景拍攝地,迎接真正的風沙與嚴寒的考驗。這是一場從精致仿造到原始粗糲的朝聖,也是一次從身體到意誌的淬煉。
塞外的風,與影視基地人造的鼓風機效果截然不同。它粗糲、狂野、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漫天黃沙,仿佛能吹進人的骨頭縫裡,試圖磨滅一切柔軟的意誌。拍攝條件瞬間變得極為艱苦,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沙土的味道,每一次開口都需努力不被風嗆住。
沈清梧裹著厚重的軍大衣,臉上蒙著防沙麵巾,隻露出一雙沉靜卻銳利的眼睛,望著眼前蒼涼而壯闊的景象。一望無際的戈壁灘,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土黃色山巒,天空高遠而湛藍,一種亙古不變的荒涼與寂寞感撲麵而來,讓她心口為之一窒。
這景象,與她記憶深處某個遙遠時空裡的邊塞,竟有七八分相似。隻是那時的烽火台已化為黃土,那時的鐵甲騎兵已湮沒於風沙,唯有這風,這沙,這天空,仿佛千百年來從未變過,冷漠地注視著人世間的所有興衰榮辱。
“清梧姐,喝點熱水暖暖。”曉芸遞過一個保溫杯,聲音在風裡有些失真,她自己也裹得像個粽子,臉頰被風吹得通紅,眼神裡卻滿是堅韌,毫無怨言。
沈清梧接過杯子,溫熱的水流滑過喉嚨,稍稍驅散了體內的寒意。她看著曉芸和其他工作人員在風沙中艱難地架設機器、布置場地,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感慨。無論哪個時代,想要做成一點事,總少不了這般吃苦耐勞,這群人的敬業讓她動容,也讓她更堅定了儘己所能的信念。
今天的重頭戲,是馮太後與獻文帝率文武百官及禁衛軍巡視邊塞,並於軍前訓話,鼓舞士氣。場麵宏大,參與演出的群演多達數百人。
換上演習用的輕甲正式拍攝時會更換更精美的甲胄),沈清梧在武術指導的幫助下,翻身上馬。原身有些舞蹈功底,身體協調性不錯,加之沈姑姑記憶裡似乎也有些模糊的騎馬印象或許是宮中某些儀式所需),她學得很快,幾天練習下來,已能較好地操控馬匹。
然而,實地的風沙還是給了她一個下馬威。一陣狂風卷著沙粒劈頭蓋臉打來,坐騎不安地嘶鳴擺動,她趕緊勒緊韁繩,俯低身體,才堪堪穩住。沙粒打在臉上,生疼,眼睛也幾乎睜不開,一瞬間的慌亂真實地掠過心頭。
“沒事吧,清梧?”秦諭的聲音傳來,低沉而穩定,像錨一樣定住了她的心神。他也已換上帝王甲胄,騎在一匹高大的黑馬上,逆著風靠近她,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切。他的騎術顯然比她精湛得多,在風沙中依舊穩如磐石,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與他飾演的、尚帶稚氣的獻文帝截然不同,倒更貼近他本人那份深藏的掌控力。
“無妨。”沈清梧直起身,抹去臉上的沙塵,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將那點慌亂壓回心底。這點困難,比起她曾經曆過的宮闈傾軋、生死一線,不算什麼。她深吸一口帶著沙土味的空氣,迅速將自己沉浸於馮太後的狀態之中。
導演張黎拿著大喇叭,在狂風中費力地指揮著,聲音時而被風吹散:“各部門準備!群演就位!鼓風機……媽的這真風比鼓風機猛多了!也好,更真實!演員就位!action!”
戰鼓擂響,號角長鳴後期配音)。數百名“將士”披甲執銳,列成整齊的方陣,雖在風沙中有些狼狽,卻更添了幾分真實的沙場氣息。鏡頭緩緩推近,掠過一張張被風沙雕刻過的、或飽經風霜或稚嫩卻堅毅的麵龐。
沈清梧馮太後)與秦諭獻文帝)並騎而行,檢閱軍隊。她微微昂著頭,目光如鷹隼般掃過下方的軍陣,掃過這片她丈夫、她兒子、乃至她自身權力所係的國家邊疆。風將她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發絲從冠冕中逸出,飛舞在頰邊。她沒有刻意去整理,這份淩亂反而賦予她一種與嚴酷環境融為一體的野性與權威。那一刻,她不僅是演員沈清梧,甚至不完全是曆史上的馮太後。一種更為古老、更為深沉、屬於執掌過無上權柄、見證過王朝興衰、守護過萬裡疆域的靈魂印記,在她眼底徹底蘇醒,與她合二為一。
輪到馮太後訓話。劇本上的台詞,她早已爛熟於心。但當她開口時,聲音卻並非刻意提高的尖銳,而是一種被風沙磨礪過的、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努力站穩的“士兵”耳中,也通過收聲話筒,傳到監視器前。
“將士們!”她目光如電,緩緩掃視全場,每一個字都砸在風裡,卻又重重落在每個人心上,“哀家,與皇帝,今日站在這隴西之風中,站在你們麵前!看到的,不隻是風沙,不隻是戈壁!看到的,是我大魏的屏障,是你們用血肉之軀築起的鋼鐵長城!”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重量。沒有過多的華麗辭藻,隻有最直白、最原始的力量,混合著風沙的粗糲感,直擊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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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身後,是你們的父母妻兒,是你們的田園家鄉!你們的腳下,是我大魏的國土,是先帝們一寸一寸打下來的江山!風沙大,苦不苦?苦!冷不難?冷!但這就是軍人的命!這就是守護的責任!”
她猛地一揮手,手臂劃破風沙,決絕地指向蒼茫的遠方:“寇虜就在那邊!他們畏寒懼風時,我等在此操練!他們退縮不前時,我等在此堅守!這便是勝機!這便是爾等之功勳!朝廷不會忘了你們!天下百姓不會忘了你們!哀家,與皇帝,更不會忘了你們!”
她的聲音逐漸激昂,帶著一種煽動人心的熾熱,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屬於最高統治者的權威與力量:“今日之苦,換取明日之安!今日之堅守,換取萬世之太平!大魏的勇士們!告訴哀家,告訴皇帝!這塞外之風,可能吹垮你們的脊梁?!可能凍熄你們的熱血?!”
“不能!!”數百群演被她的情緒徹底感染、點燃,忘掉了風沙嚴寒,忘掉了自己是在演戲,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眼神狂熱地望向馬背上那個仿佛在風沙中散發著璀璨光芒的身影。
“好!”沈清梧馮太後)重重頷首,臉上露出一絲屬於上位者的、激賞與威嚴並存的笑容,那笑容在風沙中顯得無比耀眼,“這才是我大魏的好兒郎!朕,期待你們建功立業,凱旋而歸!朝廷,不吝封賞!”
“萬歲!萬歲!萬萬歲!”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響徹戈壁灘,聲浪甚至暫時壓過了呼嘯的風聲,帶著一種原始而磅礴的力量,震撼人心。
“cut!過!完美!”張黎導演激動地大喊,甚至從監視器後跳了起來,用力揮舞著手臂,“太好了!沈清梧!你這段戲!神了!這就是馮太後!這就是女政治家的魄力!這就是帝王的威嚴!”
全場工作人員都鬆了一口氣,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許多人眼中都帶著震撼和欽佩。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能一條過如此重要的戲份,且表演具有如此強大的感染力,簡直是奇跡。
秦諭在一旁看著沈清梧,眼神深邃無比,充滿了複雜的驚歎。剛才那一刻,他甚至有種錯覺,仿佛真的有一位千古女帝附身在沈清梧身上,那氣場、那眼神、那掌控全場、鼓舞人心的力量,完全超出了純粹表演的範疇,達到了一種人戲不分的化境。他心中那份探究與好奇,愈發強烈,甚至摻雜了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絕對力量所吸引的悸動。
沈清梧緩緩籲出一口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鬆弛下來,巨大的疲憊感和刺骨的寒冷瞬間席卷而來,讓她幾乎站立不穩。曉芸和蘇墨立刻衝上來,用厚厚的羽絨服將她緊緊裹住,遞上滾燙的薑茶。
“沒事吧?剛才風那麼大,我看你眼睛都睜不開了,嚇死我了。”蘇墨一邊幫她拍打身上的沙土,一邊急切地問,語氣裡充滿了後怕與難以掩飾的驕傲。
“無礙。”沈清梧搖搖頭,捧著薑茶小口喝著,指尖因為脫力和寒冷微微顫抖。她的目光卻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蒼茫的天地,眼神有一瞬間的空茫。
剛才訓話時,那種揮斥方遒、掌控萬千命運的感覺,那種與腳下土地、與身後家國緊密相連的沉重責任感……太過熟悉了。熟悉得讓她心悸,讓她靈魂震顫。
曾幾何時,在大宋深宮,她雖無太後之名,卻也曾憑借隱形的權力和過人的智慧,於無聲處影響著朝局走向,庇護著想庇護的人,在那方寸之地踐行著某種意義上的“守護”。隻是那時的舞台是雕梁畫棟的宮闕,是暗流洶湧的無硝煙戰場,而非這真正金戈鐵馬的沙場。
風沙依舊,時空已易。她借著馮太後的口,說出的那些話,何嘗沒有一絲屬於沈姑姑的心聲?守護的責任,無論在哪個時代,哪種身份,其內核竟是如此相似,沉重而又讓人心甘情願地肩負。
一滴溫熱的液體猝不及防地從眼角滑落,迅速被冷風吹乾,隻留下一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痕跡。連她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覺。
那是跨越千年時空的感懷與鄉愁,是靈魂深處共鳴的震顫,是“神歸故裡”卻物是人非的複雜心緒,是壓力極致釋放後短暫的脆弱。
“怎麼了?沙子進眼睛了?”細心的曉芸注意到她微紅的眼角和那瞬間的失神,連忙湊近問道,語氣滿是擔憂。
沈清梧迅速收斂心神,垂下眼簾,將所有翻湧的情緒牢牢鎖回心底最深處,再抬眼時,已恢複一貫的沉靜與淡然,仿佛剛才那一刻的脆弱從未發生。她輕輕應了一聲:“嗯,風太大了。”
她將杯中滾燙的薑茶一飲而儘,灼熱的暖流強行湧入四肢百骸,試圖驅散那片刻的恍惚與深入骨髓的寒冷。她是沈清梧,是演員,此刻唯一的使命是演好馮太後。那些前塵舊夢,那些無法言說的共鳴與痛楚,隻能深藏於心,化作表演時最堅實也最隱秘的底蘊與力量。
遠處的秦諭,將她那細微的失態、迅速的恢複以及那瞬間流露出的、與這片古老土地奇異契合的蒼茫感儘收眼底,心中疑竇與探究更深,卻奇異地混雜著一份難以言喻的觸動與……憐惜?他斂起神色,走過去,語氣如常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溫和與肯定:“辛苦了。這場戲,非常精彩。回去好好休息,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他的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沈清梧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已完全恢複了常態,甚至唇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屬於專業演員的弧度:“秦老師也是。剛才配合得很好。”
風沙依舊不知疲倦地呼嘯著,仿佛要訴說千年的故事。拍攝仍在繼續。在這片古老而蒼涼的土地上,現代的電影工業與千年前的曆史光影艱難而絢爛地交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正借著角色的軀殼,爆發出現象級的表演,發出震撼時代的強音。而這一切,都預示著,更大的挑戰與輝煌,還在後方。
第五十二回,塞外礪心。
實景拍攝赴隴西,風沙嚴寒礪筋骨。
縱馬訓話顯威儀,台詞鏗鏘撼人心。
情至深處憶前塵,神歸故裡淚暗垂。
千年守護魂相似,儘化表演底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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