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壁爐內的火光在劉崇瑾老先生清臒的臉上投下跳動的光影。沈清梧雖覺交談意猶未儘,卻敏銳地察覺到老人眉宇間縈繞的那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儘管他依舊強打著精神,目光依舊溫和。
“劉老先生,時間不早了,您需要休息了。”沈清梧適時地站起身,語氣帶著真誠的關切。她不能因自己的貪戀而損耗這位長者的精力。
劉崇瑾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但他並未強留,隻是溫和地點了點頭:“人老了,精神頭確實不比你們年輕人。與你這小友一敘,很是愉快。”
他的目光落在沈清梧身上,帶著一種近乎長輩對晚輩的慈愛,又似乎摻雜了些許更為複雜的情緒。他微微側首,對旁邊靜候的護理人員低聲吩咐了一句。很快,護理人員便取來了一個素雅小巧的錦囊,底色是月白,上麵用極細的墨線繡著幾株蘭草,清雅不俗。
“沈小姐,”劉崇瑾將錦囊遞過來,聲音比方才更輕緩了些,“我看你似乎頗喜這室內的草藥氣息。這裡頭是我平日閒來調配的一些安神草藥,味道與你來時聞到的大同小異,若不嫌棄,便帶在身邊,或能助你安眠。”
沈清梧微微一怔,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位長者竟如此細心,連她對氣味的偏好都留意到了。她雙手接過,錦囊觸手微溫,散發著那股令她心安的、清冽中帶著甘醇的藥草香,與駱銘所贈的香薰同源,卻似乎更添了幾分沉澱的韻味。“這太珍貴了……謝謝您,劉老先生。”她由衷地道謝,將香囊輕輕握在掌心。
“不必言謝。”劉崇瑾笑了笑,那笑容在燈影下顯得有些虛弱,卻依舊溫和,“明日……若你得空,不妨再來陪老頭子我說說話。”
“一定。”沈清梧鄭重應下。
她告辭轉身,在駱銘的陪同下輕輕帶上房門。就在門扉即將合攏的刹那,她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瞥見了房內的景象——那位剛剛還強撐著精神與她談笑風生的老人,在她轉身之後,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脊背微微佝僂下去,深深地陷進了搖椅的軟墊裡。他望著她離開的方向,昏黃的光線勾勒出他瘦削的側影,那眼神不再是方才的清亮與溫和,而是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不舍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沉的悲傷,仿佛在目送著什麼極其珍貴之物遠去。
那一眼,讓沈清梧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回到駱銘為她安排的客房,室內靜謐。她將那隻月白蘭草的香囊,小心翼翼地係在了床頭的雕花床柱上。清幽的藥草香氣緩緩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安撫,包裹著整個空間。
或許是這日經曆了意外受傷,或許是見到了身份特殊的醫療團隊,又或許是那位劉老先生身上矛盾的氣質與他最後那一眼深藏的情緒讓她心緒難平,沈清梧躺在柔軟的床上,意識漸漸模糊,沉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夢裡,依舊是一片朦朧的光影,那個身著青衫的身影背光而立,身形修長,姿態閒雅。他的麵容如同籠罩在江南三月的煙雨裡,無論如何努力去看,都隻是一片模糊的輪廓。
周圍的環境似乎是在一個熱鬨的集市,又或是一個喜慶的場合,耳邊仿佛有喧囂的人聲、歡快的樂音,氛圍明明是輕鬆而愉悅的。那青衫人微微俯身,將一件什麼東西遞到她麵前,他的聲音帶著笑意,清越如山澗溪流,清晰地響在她的耳畔:
“阿硯,願你如這雙鯉,順遂無憂,永浴愛河……”
“阿硯……”
他在喚一個名字。一個陌生,卻又在聽到的瞬間,讓她心臟驟然緊縮的名字。
夢裡,他遞過來的,似乎是一對玲瓏可愛的玉雕雙鯉,魚兒首尾相接,寓意美滿。周遭的一切色彩都是明快的,那青衫人的語氣也充滿了真摯的祝福。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心口會這麼痛?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鈍痛難當。
為什麼眼淚會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眼角滑落,浸濕了鬢角與枕畔?
沈清梧在睡夢中無聲地啜泣著,那悲傷來得如此洶湧,如此真實,瞬間淹沒了夢境裡所有看似歡愉的表象。她看不清那人的臉,記不起任何與之相關的往事,可那份深植於骨髓的悲傷與眷戀,卻如同沉睡的火山,在這一刻被“阿硯”這個名字和那青衫身影徹底引爆。
順遂無憂,永浴愛河……
這明明是世間最美好的祝願。
可為何,她在夢中,隻因這一句話,便肝腸寸斷,淚流不止?
這個人……到底是誰?
難道在她已然遺忘的過去裡,曾有一個對她如此重要,重要到僅僅是夢中一句祝福,就能讓她痛徹心扉的人存在過嗎?
夜色深沉,床頭的香囊依舊靜靜散發著安寧的氣息,卻無法撫平睡夢中人那源自未知過往的、滔天的哀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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