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縷微光,瞬間驅散了陳玄心中的陰霾和絕望。他小心翼翼地將那件殘破的皮甲從汙泥中取出,不顧其上的汙穢,借著石窟中幽藍苔蘚的微光,仔細辨認著內襯上的地圖。
地圖繪製得十分粗糙,筆觸潦草,顯然是在極其倉促或者受傷的情況下完成的。線條是用一種暗紅色的、疑似乾涸血液的顏料畫成,更添了幾分不祥與緊迫感。
地圖的核心是那條咆哮的地下暗河,蜿蜒曲折。他現在所在的大致位置被標注了一個小點。而地圖指引的路線,並非沿著河岸,而是從平台後方一處毫不起眼的岩壁裂縫開始,深入山腹,繞過數處標記了危險叉號的區域可能是塌方或者強大妖獸的巢穴),最終指向一個畫著簡單拱門符號的洞穴,旁邊那“出口”二字,雖然模糊,卻重若千鈞!
這很可能是一位多年前同樣被困於此的礦工或探險者,在生命最後時刻留下的逃生路線!
陳玄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將地圖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拐角、每一個危險標記都死死記在腦中。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他小心地將皮甲地圖收起,雖然破損,但或許後續還能對照。然後,他目光掃過平台,找到一處相對乾燥、背靠岩壁的凹陷處,決定暫時在此休整。
傷勢太重了,體力也幾乎耗儘,貿然沿著未知的路線前進,無異於送死。他需要時間恢複。
他收集了一些乾燥的苔蘚和浮木,用火鐮艱難地生起一小堆篝火。跳動的火焰帶來了久違的溫暖,驅散了部分寒意,也稍稍安撫了他緊繃的神經。
他烤乾了濕透的衣物,將最後一點金瘡藥全部敷在胸口裂傷的肋骨處,又處理了一下身上其他的劃傷。然後,他盤膝坐下,忍著經脈的灼痛,開始全力運轉《基礎煉體訣》,引導微弱的氣血修複內腑,滋養傷體。
這一次入定,便是整整一天一夜。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雖然傷勢並未痊愈,胸骨依舊隱隱作痛,內腑也遠未平複,但至少體力恢複了大半,氣血不再像之前那般虛浮,有了基本的行動能力。
篝火早已熄滅,隻剩下灰燼。地下石窟感覺不到晝夜變化,隻有永恒的黑暗和水聲轟鳴。
是時候出發了。
他站起身,按照記憶中的地圖,走到平台後方那處岩壁前。那裡果然有一道極其狹窄、被陰影和垂落的藤蔓掩蓋的裂縫,僅容一人側身通過。若非地圖指引,絕對難以發現。
他深吸一口氣,側身擠入了裂縫之中。
裂縫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並沒有。通道依舊狹窄曲折,但確實能感覺到是在向上、向著山腹內部延伸。空氣不再那麼潮濕,但依舊渾濁,帶著陳年的塵土氣息。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手緊握著從那雷家護衛處得來的長刀,另一隻手觸摸著岩壁,小心翼翼地前行。地圖上標記的危險區域他都提前遠遠避開,寧願多繞一些路。
途中,他果然遇到了一處巨大的塌方,亂石堵塞了前路,隻能從旁邊一條更加狹窄的岔路繞行。還有一次,他聽到側方洞穴深處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和低沉的呼吸,立刻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退後,選擇了另一條更遠的路線。
有地圖指引,加上他加倍的小心,一路上總算是有驚無險。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兩三個時辰,通道開始變得寬敞起來,前方甚至隱約有微弱的氣流湧動,帶來了一絲相對“新鮮”的空氣。
希望就在前方!陳玄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最終,他走出了狹窄的通道,來到了一個相對寬敞的天然石窟中。石窟的一側,有一個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的洞口,外麵投映進來朦朧的、久違的自然天光!
出口!真的是出口!
陳玄幾乎要喜極而泣,但他強行克製住了。越是接近成功,越要謹慎。誰也不知道洞口外麵是什麼情況,是否有妖獸盤踞,或者……雷家的人是否還在附近搜尋?
他沒有立刻衝出洞口,而是躲在洞內的陰影裡,小心翼翼地向外觀察。
洞口外似乎是一片相對茂密的林地,時值夜晚,月光被濃密的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隻能隱約看到外麵草木的輪廓,以及遠處黑山山脈更加深邃黑暗的剪影。夜風吹過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暫時沒有聽到任何異常的聲音。